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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他乡

汽车清鸣,带起马塘的尘土,摇晃着就往涟水城开去了。

    渐渐远去的是那片苍翠和宁静。

    公交车摇摇晃晃,惊得路旁偶停的小鸟四散飞奔。

    原本心情有些沉重,一直低头不语的林知行也被几声鸟鸣惊醒了过来。

    望着那远去的小鸟许久,又转头看了看路的那头有些模糊的山林,林知行哂然一笑。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山窝窝里那些舒适安详的日子真的很适合自己过吗?”林知行这段时间心里其实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与刘毅军的交流让他一直对那个几百里外的省城充满了向往,虽然林知行有着年轻人少有的稳重与成熟,可成熟却并不代表着缺乏好奇心和上进心。

    人生难得几回搏,当林知行的脑袋里又回想起高中教室里那群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向往和期待的脸庞时,林知行的内心里更加的火热起来。

    涟水到省城有300多里,坐火车需要5个多小时,当到达那个他即将生活几年的地方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即便一向心性沉稳,但下车后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林知行也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如此场面在那个小小的涟水城是不可想象的,‘乡巴佬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林知行觉的这些原本带着很重的侮辱性质的词语这时用在自己身上再适当不过。

    好在,有些自嘲的林知行方向感还不错,并没有迷失在人群当中,稳了稳心神,就大步的往出口走去。

    当见到那面硕大的‘省城理工’的旗帜的时候,林知行才彻底放下心来。

    想到刘毅军跟自己说‘出站就一定要找到自己学校的接送队伍’时,自己当时多少有些不服气的神情以及那句‘路在嘴上,大活人的还怕找不到地方?’,他又不禁傻笑了几声。

    ……………………

    回校的大巴上,跟林知行一般大小的新生三三两两的聊起天来,几个累了一天的老生只是在旁边很矜持的笑而不语,即便偶尔有人向他们提问时也只是清淡而认真的回答,不会有太多的牵扯。

    相比于后来,当时的大学生才真正的称得上是‘天之骄子’,能上大学的,有几个不是成绩好或者家里有些背景的?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接触,林知行或者说绝大多数的新生多少都有些不适应,也许这就是那个年代里大学生所特有的骄傲与清高吧!

    林知行没有去参与那些五花八门的讨论,也没有兴趣去问那几个老生问题,头枕在靠背上,歪着头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楼房。

    更多的人,更多的车,更高的楼,更大的城市,还有各种陌生的方言,这个算是林知行对这个并不太陌生又很眼生的城市的第一感觉。并没有因为他人的冷漠而影响心情,有些严肃的脸庞,掩饰的是一颗兴奋难耐的心,想了想远在涟水的林栋、朱伟鹏等人,林知行感觉到一种幸运,同时也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更加的感激。

    起点决定终点,大学的经历,无疑会让他比家乡的伙伴们走的更远。

    想到深处,林知行又不禁感到了一种寒意,看着那几个正在不咸不淡聊天的师兄,再想到自己的几个玩伴兄弟,自己到时候会不会也变得跟师兄一般?“应该不会吧!”林知行的内心在兴奋中又隐藏了些不安。

    各式的招牌不断被甩在身后,慢慢的,那种不安也不见了踪影。

    学校到了。

    刘毅军的母亲就等在校门口,身旁的年轻人举着一块写着‘林知行’三字的牌子。

    “知行吧?”看到有人直接向她走过来,虽然还有印象,却并不敢确认的年轻人,刘毅军的母亲问道。

    “是的呢,赵阿姨。”背着行李的林知行笑呵呵对这个比母亲大,面相却年轻很多的伯母答道。

    “这么高了,如果不是多少跟小时候挂像,我都不敢叫你!敬军,还不快帮忙提行李?”

    “呵呵,如果不是军哥那里有您的相片,我也不敢过来,看您的样子,谁都会说顶多就是三十出头呢!”

    “呵呵,你这嘴可是比小时候甜多了哦。”赵阿姨听到林知行的话,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不少。

    “敬军吗?我自己来吧,都没有多重呢。”看着正要过来帮自己提包的人,林知行也觉得有趣。

    刘毅军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但性格却很是跳脱,这个戴着眼镜的刘敬军倒是显得比他的兄长稳重的多,除了开始林知行说赵阿姨年轻的时候撇了撇嘴,和确认身份时点了点头,就根本没有什么言语和表情了。

    随后。

    赵阿姨与林知行聊了句后,就对刘敬军交代道:“敬军啊,你带你知哥去宿舍吧?我回去煮饭,等下你们一起过来。”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两人两眼对四眼。。。。。(我也是四眼,所以……)

    跟着这位沉默的刘敬军,林知行就往宿舍走去,除了途中说了些必要的问题外,两人居然没有其他的话题,这也让林知行多少有些尴尬,再看那个瘦小的身影,也没有了开始的亲切劲。

    ……………………

    “哎!这孩子啊,真是让人担心,也不知道像谁,孤僻的跟老头一般,你可别跟他计较哦。”赵阿姨送林知行出门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两个年轻之间的沟通很少,不禁就表示了担忧,同时也算是给对方一个解释。

    “呵呵,比我们好啊,我爷爷常讲稳重的人才有出息呢!”

    “他呀,完全就是孤僻,跟稳重不搭边的。”

    “对了,赵阿姨,刘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几天吧,他们这些人啊,常年到头就是开会。到时候回来了,肯定会让敬军通知你的。”

    “……赵阿姨,你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记不记得路?哦,那行吧,明天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过来跟我去你刘爷爷那边?”

    “好啊,明天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一定过来。”

    “……”

    吃晚饭,聊了聊天,再看会儿电视。从刘家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9点了。

    刘强去京城开教育座谈会去了,赵阿姨虽然热心,但毕竟多年不见,跟林知行聊天的话题也很少,至于那位刘家二少爷,在待客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哂然一笑,林知行抬起手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深呼吸了几次后,就缓缓往宿舍走去。

    灯火阑珊,却兴趣索然,路上的行人不少,可林知行却觉得自己如那放在水里的油,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听着那些明白却又陌生的省城方言,林知行微微一叹:“这就是他乡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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