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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纨绔伪装被识破

    第四天,杜先生踏入书房时,林小川已经在里面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林公子?”杜先生走近,闻到浓烈的酒气。桌角倒着个空酒壶,是将军府窖藏的烈酒“烧春”。

    林童站在门边,满脸惶恐:“先生,少爷他……昨夜就喝多了,今早非要再来书房等您,结果又……”

    杜先生摆摆手,示意林童不必多说。他在林小川对面坐下,静静看着这个趴在桌上的年轻人。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林小川背上。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锦袍,此刻皱巴巴的,沾了些酒渍。呼吸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杜先生没有叫醒他,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诗稿,轻轻展开。今日原本要讲王维的《山居秋暝》,但现在看来,讲不成了。

    就在他准备收起诗稿时,林小川忽然动了动。

    “嗯……”含糊的**声。

    杜先生抬眼看去。

    林小川慢慢抬起头,眼神迷离,脸上带着醉酒的红晕。他盯着杜先生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来:“哦……是先生啊……”

    “林公子醒了?”杜先生问。

    “没醒……没全醒。”林小川晃晃脑袋,撑着桌子坐直,“头疼……这酒……劲儿真大。”

    杜先生看着他:“既然头疼,为何还要喝?”

    “喝……喝了好。”林小川咧嘴笑,“喝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用想父亲生气,不用想先生失望,不用想……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话说得含糊,但杜先生听清了。他眼神一动:“林公子在想什么?”

    “想什么?”林小川歪着头,忽然笑了,“想……想月亮。”

    “月亮?”

    “对。”林小川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天空——虽然此刻是白天,根本看不到月亮,“先生您说……月亮上……有人吗?”

    杜先生愣了愣:“月宫有嫦娥,这只是传说。”

    “传说……”林小川喃喃道,“那如果……如果我能上去看看……就好了。”

    他转过身,背靠着窗框,眼神飘忽:“可是上不去啊……上不去。就像……就像有些事,想做,却做不了。”

    “什么事做不了?”杜先生追问。

    林小川却不回答了。他走回桌边,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空酒壶晃了晃,发现没酒了,失望地放下。

    “林公子。”杜先生的声音很轻,“你若有心事,可以说出来。老朽虽未必能解,但至少……可以听听。”

    林小川抬起头,看着杜先生。那双总是温和睿智的眼睛里,此刻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平和的关切。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也许是酒劲未消,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杜先生的眼神太过包容。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又张开。

    “先生。”他说,“我……我其实……”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能说。还是不能说。

    杜先生耐心等着,没有催促。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叶的沙沙声。

    良久,林小川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自嘲:“我其实……挺喜欢诗的。”

    “看出来了。”杜先生点头。

    “但我不能写。”林小川继续说,“写了……就露馅了。”

    “露什么馅?”

    林小川又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像是在写字。划了几下,他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先生,我……我给您念首诗吧。”

    “好。”杜先生说。

    林小川清了清嗓子——虽然声音还带着醉意,但神情认真起来。他望着窗外,眼神悠远,缓缓开口: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杜先生的眼睛睁大了。

    这不是李白的那首吗?不对,李白的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没错,但后面……

    林小川继续念,声音低沉而清晰: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还是李白的原诗。杜先生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疑惑——林小川背这首诗做什么?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背完了。一字不差,感情饱满,甚至比杜先生自己吟诵时更富感染力。

    杜先生正要开口称赞,林小川却忽然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更低沉,更缓慢,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的:

    “少年亦有志,伪装待时年。

    不惧风霜苦,但求家国全……”

    杜先生沉思片刻。

    这不是李白的诗!这是……这是林小川自己作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林小川的眼神依然迷离,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杜先生从未见过的神情——坚毅,深沉,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林小川继续吟诵,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寒光照铁衣,孤城落日圆。

    愿持三尺剑,守我河山前。”

    最后两句落下,书房里陷入死寂。

    杜先生呆呆地看着林小川,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教书三十年,听过无数诗作,但刚才这几句……

    平仄工整,意境深远,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少年壮志与家国情怀。尤其是“愿持三尺剑,守我河山前”,简直是……

    “林公子。”杜先生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诗……是你作的?”

    林小川眨了眨眼,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他茫然地看着杜先生:“什么诗?”

    “你刚才念的诗。”杜先生急切地说,“‘少年亦有志,伪装待时年’那几句!”

    林小川皱起眉,努力回忆的样子:“我……我刚才念诗了?念了什么?哦……李白的《关山月》对吧?”

    “不只是《关山月》!”杜先生站起身,走到林小川面前,“后面还有四句!你自己作的!”

    “我自己作诗?”林小川笑了,笑得有些夸张,“先生您别逗我了。我哪会作诗?就会写‘喝酒好,喝酒妙’那种打油诗。”

    “可你刚才明明……”

    “我刚才喝醉了。”林小川打断他,揉了揉太阳穴,“喝醉了胡说八道,先生您别当真。”

    杜先生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小川的表情很自然——那种醉酒后无赖的表情,毫无破绽。

    难道……真是酒后胡言?

    可那几句诗,对仗工整,意境深远,怎么会是胡言?

    “林公子。”杜先生深吸一口气,“你再念一遍。刚才那四句,再念一遍。”

    “哪四句?”林小川一脸困惑,“先生,我真不记得了。头好疼……我想回去躺会儿。”

    他说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差点摔倒。林童赶紧上前扶住。

    “少爷,我扶您回去。”

    林小川靠在林童身上,对杜先生摆摆手:“先生……今天对不住。我……我先走了。”

    杜先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出书房。门关上后,他慢慢坐回椅子上。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四句诗。

    “少年亦有志,伪装待时年。

    不惧风霜苦,但求家国全。

    寒光照铁衣,孤城落日圆。

    愿持三尺剑,守我河山前。”

    藏锋待时年……

    愿持三尺剑,守我河山前……

    杜先生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

    不是不成器。

    是伪装。

    是待时。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背负着多少不能言说的东西?

    杜先生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

    “罢了。”他轻声说,“既然你想藏,那老朽……就装作不知道吧。”

    他收拾起诗稿,走出书房。

    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而院子那头,林童扶着林小川回到屋里,刚关上门,林小川就站直了身子。

    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眼神清明如初。

    “少爷,您……”林童愣住了。

    林小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然后,他低声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您……您念了首诗。”林童小声说,“不是李白的,是您自己作的。”

    林小川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我……我自己作的?”

    “是。”林童把诗复述了一遍。

    林小川听完,沉默了。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还是……没藏住啊。”

    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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