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舒顺着苏媚手指看平板里面的画面。
监控屏幕的画面陡然切换,废弃工厂那边已经被蓝红交替的警灯彻底笼罩,刺耳的警笛声透过听筒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谭深正抱着虚弱的商骁快步冲出厂房,将人小心翼翼地塞进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画面里只剩下涌动的警察和被控制的黑衣人。
可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身影窜了出来——马舒的助理攥着一个黑色的引爆器,蜷缩在工厂的死角,手指死死扣在红色按钮上。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商烨和警察,嘶吼着警告:“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立刻引爆!这工厂里的炸药,足够把这里炸成平地!”
商烨脚步一顿,眼神冷得像冰,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放下引爆器,你逃不掉的。”
助理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癫狂大笑,目光死死钉在商烨脸上,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
“商烨?你配叫这个名字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帮着外人,对付你亲姐姐!”
商烨的瞳孔猛地一缩,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你根本不叫商烨!”助理的声音越发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你原本叫马禹哲!是马姐的亲弟弟!你本该拥有幸福的马家,是商家!是商裴毁了这一切!是他们让你成了没家的孩子!”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商烨浑身一颤。他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可很快,他便回过神,眼底的迷茫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他死死盯着助理,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冷得能掉冰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家人,是商家的人。我是商烨,从来都不是什么马禹哲。至于马舒——”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没有那种双手沾满鲜血的姐姐。”
监控外,马舒听着这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先是死死咬着唇,脸色惨白如纸,随即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笑声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哈哈哈哈!商烨!你现在知道了!你是马家的人!就算我倒了,还有你!还有你啊!”
她猛地扑到屏幕前,指甲狠狠抓着玻璃,“那些笔记是假的!是他们伪造的!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苏媚冷冷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她缓步走上前,声音清冽如刀。
“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马舒,你以为血缘就能绑架一切?商烨绝不会像你一样,被仇恨吞噬,沦为魔鬼。”
话音刚落,厂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警察冲了进来,迅速将瘫软在地的马舒控制住。
冰冷的手铐铐住她手腕的那一刻,马舒还在疯狂挣扎,嘴里反复嘶吼着“我没错”。
被警察押着往外走时,她还在回头看苏媚,眼神里满是怨毒。
警笛声越来越近,厂房里的硝烟味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警察押着马舒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厂房里只剩下零星的动静。
苏媚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下来,所有的防备和力气都被抽干,腿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栽去。
傅辰轩眼疾手快,长臂一捞,稳稳将她揽进怀里。
苏媚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意识昏沉得厉害,连日的高强度用脑、彻夜不眠的紧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压垮了她。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衬衫,呼吸微弱,嘴角却缓缓漾开一抹极轻极软的笑——那是卸下所有重担的释然,是尘埃落定后的轻松。
“商骁……”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一遍又一遍,带着藏不住的惦念和庆幸。
傅辰轩垂眸看着怀中人苍白的小脸,看着她即使陷入混沌,念的也还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密密麻麻的疼。
心疼是真的,疼她连日来的殚精竭虑,疼她眼底的红血丝,疼她强撑着的坚韧。
不甘也是真的,他守在她身后,为她披荆斩棘,为她筹谋布局,可她满心满眼,从来都只有商骁。
羡慕,更是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满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羡慕商骁,能被她这般放在心上,能成为她撑过所有苦难的执念。
傅辰轩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一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苏媚。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难得的松弛,眼底翻涌的情绪,被他尽数压进最深的角落。
“我带你去医院。”
他低声说着,抱着她一步步走出布满尘埃的厂房,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凉。
另一边,废弃工厂的混乱早已平息。
助理攥着引爆器的手被商烨狠狠钳住,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发软,指尖根本没力气触到那枚按钮。
商烨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直到警察冲上来将人彻底控制住,他才缓缓松开手,指节泛着青白。
锃亮的手铐铐住助理的手腕,他被警察押着往外走时,还在不死心地回头嘶吼。
“马禹哲!你会后悔的!你别忘了马家的血海深仇!”
商烨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没回头,只死死盯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助理的话像魔咒般在耳边盘旋,搅得他心烦意乱。
可他顾不上这些了。
现在,他只想立刻赶到医院,确认商骁的安危。
商烨转身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的动作带着几分急促,引擎轰鸣声里,车子箭一般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苏媚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呛醒的。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输液管正顺着手背蜿蜒向上,点滴不紧不慢地落着。她动了动手指,浑身的酸痛瞬间涌上来,头也昏昏沉沉的。
“商骁……”
她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厉害,随即便猛地撑着病床坐起身。动作太急,牵扯到输液管,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她却浑然不觉,眼神里满是急切。
守在床边的傅辰轩听到动静,立刻扶住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疲惫和关切:“别乱动,你低血糖加上过度劳累,医生说需要静养。”
“商骁呢?”苏媚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他在哪间病房?”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
傅辰轩看着她眼底的光——那是独独为商骁亮起的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放柔了语气:“他没事,只是身体虚弱,还在昏迷,就在精神科病房。”
“我要去看他。”
苏媚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腿却软得厉害,差点栽倒在地。
傅辰轩连忙扶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去。”
苏媚想要挣脱可傅辰轩却死死按着苏媚,苏媚无奈便由着他。
他抱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苏媚趴在他怀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病房门,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胸膛。
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傅辰轩抱着苏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商烨和沈冰脸色凝重地守在门外,两人的眉峰都拧成了川字,眼底满是担忧。
病房里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脆响,伴随着压抑的低吼,沉闷又绝望,在走廊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幸好这是VIP单人病房,隔音效果极好,才没惊扰到旁人。
苏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她几乎是本能地挣脱傅辰轩的怀抱,踉跄着站稳。
脚下的软底拖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想立刻冲进病房。
“别去!”商烨眼疾手快地拦住她,沈冰也连忙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胳膊,两人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媚姐,你冷静点!”
“里面怎么了?”苏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是不是醒了?”
商烨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终究还是沉声开口:“哥醒了,但是……他看到病房的环境,立刻就应激了。砚辞哥正在里面安抚他,可效果不大。”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沉重的无力感:“砚辞哥说,哥长期被精神压迫,加上他目睹你坠崖,且长期催眠和就是压迫,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你死了。现在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严重,见到那些领他恐慌的场景,陌生的环境和人,就会陷入极度的恐慌。”
“不可能……”苏媚摇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他怎么会以为我死了?”
她推开商烨的手,指尖抖得厉害,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推开了那扇虚掩的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