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切如计划般一样，第三天的风刮得又急又烈，卷着城郊的尘土扑在车窗上，沙沙作响。
苏媚独自驱车驶向约定的工厂，车窗外的荒草被吹得东倒西歪，像是在预示一场惨烈的终局。
手机的定位一闪一闪，傅辰轩的车遥遥跟在三公里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而另一边，商烨和谭深已经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囚禁商骁的废弃工厂外围，对讲机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压抑着一触即发的紧绷。
苏媚的车停在工厂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
她推开车门，没带任何武器，只揣着那本笔记，踩着碎石子走进去。
工厂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吊着，灰尘在光柱里疯狂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腥气。
“我到了。”她给马舒发去短信，指尖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不过半分钟，厂房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马舒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皮衣，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底是燃尽一切的疯狂。
随即坐到一旁的铁桌面前。
她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个个面色冷硬，手揣在怀里，一看就藏着家伙。
马舒上下打量着苏媚，像是在看一个找死的疯子，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苏媚，你果然有种，真敢一个人来。”
她抬手示意黑衣人去搜身，确认苏媚没带武器、没藏其他通讯设备，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着窗外的动静，“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在乎商骁的命，却又一个人来赴约。”
苏媚懒得跟她周旋，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少废话，商骁呢？他怎么样了？”
她的直接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马舒紧绷的神经。
马舒突然笑了，笑得癫狂又凄厉，拍着手掌后退两步：“别着急啊，苏媚，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黄泉路上的团聚！”
苏媚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寒气却更甚。
她看着马舒歇斯底里的模样，突然嗤笑一声，从包里掏出那本封皮的笔记，狠狠砸在马舒面前的铁桌上。
“团聚？马舒，你连自己恨错了人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谈团聚？！”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马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死死盯着那本笔记，眼底闪过惊疑，却还是一把抓了过来，指尖抖得厉害。
笔记的扉页是商裴的签名，里面的字迹工整又冷静，一笔一划记录着二十年前的真相。
马舒的父亲马康泰根本不是什么被商裴逼死的受害者，而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毒枭！
商裴一次次上门是为了劝他自首，是为了保住马家最后一点颜面！
那些所谓的“仇恨证据”，全是马康泰为了掩盖罪行，故意伪造出来的假象！
马舒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指划破了纸页都浑然不觉。
她看着那些记录，看着那些被她恨了半辈子的“真相”被彻底颠覆，看着自己奉为信仰的复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撕裂了工厂的寂静。
“我爸不是毒枭！是商裴害了他！是商家害了我们马家！”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把笔记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碾踩，纸张碎裂的声音刺耳又绝望。
她的头发散得更乱了，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眼底的疯狂变成了彻底的崩塌，嘴里反复嘶吼着同一句话，状若癫狂。
而苏媚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寒的平静。
她的冷静，衬得马舒的癫狂更加歇斯底里，像一场淋漓尽致的讽刺。
马舒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笔记，胸腔里翻涌的恨意与崩塌的信仰搅成一团乱麻。
她恨了这么多年，靠着“复仇”这两个字撑过无数个日夜，此刻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她的人生剖得鲜血淋漓。
可那又怎样？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错了又如何？！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商骁必须死！你们商家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她猛地从掏出一个平板，狠狠砸在铁桌上，屏幕亮起——正是废弃工厂里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商骁被绑在病床上，手腕的布条渗着血，马舒的声音淬着毒，一字一句砸在苏媚心上。
“你不是想救他吗？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被折磨死的！我在那个工厂埋了炸弹，等他断气，就炸个灰飞烟灭，连尸骨都不给你留！”
苏媚的指尖骤然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底却没有半分慌乱。
马舒得意地滑动屏幕，想调出更残忍的画面，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瞳孔骤缩如针。
监控里哪里还有什么折磨的场景？
商烨带着人踹开了病房的门，动作干脆利落，正俯身解开商骁身上的束缚。那些看守的黑衣人，早就被撂倒在地，动弹不得。
“商烨？！”马舒失声尖叫，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悸，“他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媚不仅找到了囚禁商骁的工厂，还敢让商烨亲自带人闯进去！
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马舒的理智，她猛地挥手，嘶吼道：“抓住苏媚！把她给我剁碎了！”
围在四周的黑衣人瞬间动了，手里的匕首寒光凛凛，刀锋划破空气，带着狠戾的杀气，直逼苏媚的咽喉。
他们的眼神阴鸷，动作迅猛，显然是亡命之徒，招招都冲着要害去。
苏媚却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匕首即将碰到她衣领的刹那——
“砰！”
一声闷响，最前面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厂房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凛冽的风裹着杀气涌进来。
傅辰轩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数十个黑衣保镖，他的西装外套敞开着，衬衫领口的扣子崩开两颗，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几步冲到苏媚身边，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扫了一眼那些还愣着的黑衣人，眼神冷得能冻裂骨头，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
马舒彻底懵了，她看着涌进来的保镖，看着傅辰轩护着苏媚的模样，看着厂房外隐隐约约的人影，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人明明查过，你根本没跟来！”
苏媚靠在傅辰轩怀里，缓缓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她抬手摸了摸耳后那颗看似普通的耳钉。
那是夏晚晴送的，里面藏着微型监控和定位器，从她踏进这个工厂的第一秒起，傅辰轩就把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马舒，”苏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掷地有声的嘲讽，“你以为这场戏是你导演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马舒惨白如纸的脸，一字一句道：“接下来，我请你好好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