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秋与冬似乎只隔了一夜,这个初冬,雪来的太急切,开门枝鸟散,玉絮堕纷纷,省略了我的千呼万唤,小雪那天一帖邀雪,这雪便霸气莅临。举目,满眼洁白。北方多处落雪,这温柔的张扬,让万里江山惟余莽莽,真是落尽琼花天不惜。此刻,我也提笔飞花落墨。想让心情与雪花一起飘飞成美丽。
没有一个冬天的文字不与雪莞尔相遇,这次,我就在这雪里种花,却不是梅,我没有妙笔,却也可以在冬雪的衣襟上缀一束温馨的艳丽。文字的世界就是奇妙,它可以超越自然,穿越时空,它可以回归烟火,倚案孤灯。自由穿梭于繁华和寂静,可以在简宁素色的时光里,银碗盛雪。
翻阅,是谁把旧时的光阴装订成册,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做了精美插页,心绪成线,锁住厚厚的书脊,丝丝缕缕连接着书页上那些深深浅浅的记忆。关于冬天,有一段岁月,最深的印象就是两扇朱红的漆门,一身大红的锦缎。
童年,那个像花鹊一样的年龄,冬天的记忆总停留在与雪嬉戏的时光,那时,爸爸工作的地方是现在的历史古迹将军衙署,旧时的衙门。雪天,站在雪里,在大红漆门前蹦着高去够那个狮子头门环,跑得快了总会被那一尺高的门槛绊到,在大槐树下堆雪人,悄悄去大会议室,闻那卷柜里散发着的油墨味。没有什么玩具,雪是冬天最好的玩伴。
那时单位生活小区叫家属院,常去楼下郑爷爷家,因为喜欢他家来的那个远房亲戚,小保姆巧莲,她会在灶炉里烤红薯给我吃,喜欢听她唱黄梅戏,唱女驸马“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照婵娟。”唱的那么娇柔灵俏。喜欢她给我编满头小辫子,几天都舍不得拆。她从郑爷爷家出嫁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大人们说这样的天气是吉日,她穿着大红绸缎的棉衣,上了落着雪的婚车,我躲在一边哭了,眼泪冰冰的凉。
喜欢北方,四季分明的交替着,听老人们数着二十四节气,从年初就数到了年尾。风霜雪雨自然地来,自然地去,只是没有南方那么长的花期,没有那么多种类的花花草草,但花开的时节也是一片盎然。不擅养花的我喜欢那茵茵的绿色,在家里养了不少绿色盆栽,这一年,这些花草生长的格外旺盛。一个秋天几乎花开不断,栀子花,米兰,三角梅竞相绽放着。那悠悠的香气让满室芬芳。
有一天,四岁的小侄女来,一进门就叫“呀,是真的!”我抱起她问“什么是真的啊?”她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说我乖,可爱,就会花见花开。”我在她白嫩嫩的小脸上使劲亲了一下说“对啊,妈妈说得对。”临走她摇着小手和这些花,和鱼缸里的小鱼一一道别。这个精灵的小人儿似乎让我顿悟一样的感叹,原来一草一木都是懂得世道人心的,你有一颗真纯善待的心,它就用生命绽放出美丽和芬芳回报你的温柔相待。
闲适的文字是把玩,静谧的文字是休禅。而灵感是个来去如风的幽灵,有时会有一些奇思妙想只是一闪念,是光速,我试图用笔捕捉它的奇妙,多数时侯是落空,但是那些个如烟花散落的光影却存留在心中,美丽着思绪的夜空,我凭借着记忆描摹,星星点点,也可以斑斓画卷。而此刻并没有什么灵感,只想把随着雪落下的思绪轻描淡写。
听风听雨,围炉看雪,多少人眼中的文艺标识,而这一听一看里包含着怎样的心境,它似乎有文艺的看点,却不是摆拍的画面。晚明蜀人张岱,在西湖独自枯坐看雪,大雪三天,天与雪,上下一白,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他是在真正享受那份孤清,那是历经繁华后,清空了所有欲求的轻松,我想这应该是看雪的最高境界了吧。
稼轩词有两首中都有听风听雨,但心境却完全不同,一首行香子中是“客来时,酒尽重沽,听风听雨,吾爱吾庐。”另一首西江月中是“听风听雨小窗眠,过了春光太半,往事如寻去鸟,清愁难解连环。”同一个听字,前者是一种轻松洒脱,而后者是一种病中的闲懒清愁。文字是文字者的情怀。而我的文字就是对自己的自语,无需表达多么清晰,因为自己懂得。
其实我的内心住着一个务实的主人,文字多数时候能安抚情绪,然后陪我对坐于安静的时光里,将心情温柔地整理,再和着茶烟袅袅的氤氲,缓缓落笔,娓娓道来。我也以文做画,工描写意,是常用的手法,工描就踏踏实实的落笔,写意就如梦如幻的晕染,我的文字,我的云水江天,我的风光无限。
爱着风花雪月,爱着诗意缠绵,写尽幽怀,也不离季节,爱着舞文弄墨,爱着温情浪漫,道尽清欢,却不离人烟。我把心绪寄存这个雪天,那是凝结的雨漫游冬季,带着我文字里的心香同雪花共舞。
芳凝雨落2015.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