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第二天,堇凉端着一杯茉莉花茶躲在房里细细的品吟书中的一段段属于年少花季的青春故事,那些明明想要却求而不得的感情故事像一首首低沉的歌,一字一句的触动了堇凉的心。音响里还轰隆隆的播着周杰伦的《东风破》“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那低低宛宛的悠绵语调一直在堇凉脑海中回绕。堇凉又想起了阿桌的话,她说,你要不要勇敢的去追一次?
那是一个灯火再亮也亮不过明月光的夜晚。他拿着乒乓球拍,对着被球砸中的堇凉笑得眉眼都弯了。堇凉愤怒的瞪着他,弯腰捡起跑远的乒乓球用力的扔向他后转身走了。
“喂!”他在后面叫住堇凉,看堇凉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他忙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堇凉止步,“那你笑什么?”
“因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只是说一句抱歉的话,总觉得不负责任。”
“那你后来怎么又说了?”堇凉不屑。
“你要走了……”他有些委屈。
堇凉这才回头,对着他哼了又哼,最后才说“我原谅你了。”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虽然开始得令堇凉很不满意,但是认识他这个人,堇凉还是十分满意的。他拥有一副好嗓子,低低柔柔的把周杰伦、汪苏泷的歌唱得十分煽情,而且成绩优越,上的是她们市里最好的高中,脾气又好,至少,堇凉从未见过他发火。这样优秀的他确实是显眼。
他每天都会在荷旺巷的小北角等着堇凉,与堇凉一起上下学。堇凉很理所当然的把书包扔给他,她说“谁让你一开始用乒乓球扔我来着,这是后果!”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在他前面,嘴里哼着完全不着调的不知名小曲,肆意盎然。他走在堇凉身后,嘴角扬起细细的弧度,不急不徐的跟着。有时还作对似的纠正堇凉的不着调,但更多时候是将不看路的堇凉拉回来。直到将堇凉从小巷送到学校他才转身回自己的学校。
他一定很享受与堇凉一起走的这段时间吧?不然也不会每天都陪她上下学。堇凉这样想着。
堇凉觉得自己的脾气其实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我能说这裙子有点土吗”独自怄了气,并起身就想走了。其实堇凉就是想穿一次裙子给他看的,可堇凉仅有一件裙子而已,所以她是真的在乎他说的话的。堇凉以为他至少会愣一愣的,然而现实总是不如小说的浪漫情意,所以堇凉根本不该有穿裙子给他看的念头的。但是她穿了,她宁愿他当作没看见,也不想要这样的评价。自然也怪不得她会尴尬的想离开了。
意料不到的是,他竟然在下一秒就起身了,并紧紧的握住堇凉的手不让她离开。她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夜意正浓,月色朦胧,他说“我不会让你生气的回去的。”
是担心堇凉再也不理他了吧,可当时的堇凉情事懵懂,并未多想。直到他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对她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窗外的纸鸢漫漫的飞,古道两旁的樟树影影绰绰,细细的剪碎了傍晚的整片晚霞。堇凉发了呆,缓缓的伸开双手迎着风在古道里踱着步,迎面的风带着傍晚的味道,轻轻的吹起了她的衣襟,身后的长发像波浪一样翻滚了一层又一层,衬得人意无奈。她闭了闭眼,到最后她也没有对他作出回应。但是对他那句如承诺一般的“我不能让你生气着回去”的话她却终究是牢记在心中了。
他似乎并不介意堇凉的不回应,依旧是每天等在荷旺巷的小北角,与堇凉走过晨曦微露、午间炎风、晚间云霞,对堇凉呵护备至,时刻报备行踪。堇凉笑着,轻轻的笑着,却越发感到不知所措,她不敢直视他。不由自主地,对他略微疏远。
是在很久以后,堇凉才承认她一直否认的感情其实是不可抹灭的事实——她喜欢他!可那个时候的他早已在堇凉的疏远与那句“你烦不烦啊,用得着整天都跟我报备行踪吗”之后就抽身离开了。荷旺巷的小北角再也没有他的影子,电话、短信、QQ的最近联系人列表里再不会出现他的名字。他离开的干脆,几乎是不带一丝留恋的,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再也没有进入过堇凉的生活,哪怕是不小心闯进去的也没有。
堇凉喜欢他,很早就喜欢着了,只是因为一个跟闺蜜的赌约而一直不敢承认,不愿承认罢了。当堇凉有勇气去承认时,他早已在她心里的最深处,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看成了他,哪怕是墙上的挂钩也不例外。她开始思念他,梦里也时常有他,就算,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期许。
有些东西一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便不可收拾。堇凉终究是抑制不住那种蠢蠢欲动的心了,她像当初的他一样,早早的等在荷旺巷的小北角,期待出现一个必然的偶遇,然后一起上学。而他终是撑一顶油伞徐徐走来,像是三月江南烟雨图中的男子一般,美不胜收。
“你来了。”堇凉很是欣喜的靠近,仰着脸看他。
“嗯。”他淡淡回应,已无下文。
这是自堇凉承认自己的内心后第一次从荷旺巷走至学校的场景,不得不承认,她失望了,很失望很失望。不期许他们会像电视剧一样用力相拥,她只是想要他一句“我们一起走”罢了,可她终究未能如愿。还未到她的学校他已淡然转身,“我学校到了,就先回学校了,你注意安全。”话毕即离。
他刚走雨便大了起来,没带伞的堇凉促不及防,一下就湿了全身。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力的靠在墙上抽泣了很久,倏地,她冲着他的背景大喊:“我生气了!”
也许是雨声太大他没有听见。在滂沱大雨中,堇凉看见他加快了脚步。朦胧的烟雨中,堇凉又想起了他的那句“我不会让你生气着回去。”
很久之后,堇凉问他:“你早就对我没感觉了吧?”她知道他知道她的心意。
他只是笑着抚顺堇凉的头发,“你太敏感了。”诸如此类简短的话仿佛成了他的口头禅,到最后就只剩下“也许吧,大概”这样的字眼了。
一开始乐此不疲的等待他的堇凉终是觉得倦了,她觉得只是她一个人在死揪着不放而已。以前的种种早已被大雨冲刷磨灭了。
“我只想知道现在你对我还剩下怎样的感觉,你除了当初的一句‘我喜欢你’之外就没有对我坦白过什么,我只想知道我所做的是否还有意义。”堇凉在手机上轻轻的敲出这些字,然后,发送。这是给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然而,堇凉终是没有得到他一句甚至是一字的回答,他匆匆下线,无尽的空白算是他给的回答。堇凉最终是删了他的QQ,她也想删掉电话,却已是倒背如流。突然间她才想起当初他说喜欢之后也没有问过她的回答,他只是心血来潮的说出喜欢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堇凉还是笑了,猖獗的笑,夸张的笑,却坚持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她要将不属于她的东西连根拔除。
2014年3月8日的晚上,气温骤降,漆黑的夜晚依稀仅见近处稀落的大楼,四周的风刮得阴冷。
堇凉站在香樟树下,头发被寒风吹了起来,耳根冻得通红。她问,“如果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联系,会怎样?”
他说:“也许会淡忘,也许会更深刻。”
堇凉对着他勾了勾唇,转身走得决然,自那一晚起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她想知道他们是会淡忘,还是会更深刻。遗憾的是,自那一晚起至高考结束,他都没有联系过她,她在他心里,终究是连等同于陌生人的了。高考之后,他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竟是三个月前堇凉还未想忘记时在小北角的那一场大雨里见的那一面。
堇凉不得不承认,她等他的一个电话等了三个多月,从一开始的期望到失望,再到后面就只剩下死心了。高考后堇凉在市里多停留了两天,却还终是没能等到她要的那个电话。
带着遗憾与无奈,堇凉终是上了回家的车,隔断了彼此间最后的机会。
“你要不要勇敢的追一次?”
阿桌的话又一次浮现,堇凉叹头笑了笑,不是觉得可笑,而是觉得可悲。如果勇敢的追一次有用,那她之前的乐此不疲是不是早该开花结果了?
你永远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正如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堇凉觉得,如果他的心里尚有她的一席之地,又岂会任她在雨中抽泣?又怎会让她等他的一个电话等了三个多月?
“不去努力一次,你不会后悔吗?”
堇凉沉默了,她伸手去接住一片枯黄的落叶,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疯狂想要喷薄而出,仿佛一团化不开的稠云。后悔么?怎么会不后悔?如果能在对的时间承认内心,又怎会只能是用遗憾来书写结局?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如果她再也不会走进他的世界,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怀?可是,又怎会后悔?如果她真的在对的时间承认内心,是不是结局就对了?就再也不会有悲伤?
“但是,我高中里最遗憾的事,不是没有考上一所重点大学,而是没有好好谈一场恋爱。”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音响里播出《东风破》的尾声,堇凉轻呡了口茶后缓缓的翻到下一个故事。如今的她已不再期许那个未至的电话,她坚信,有一天,她可以将属于她的牢牢握紧,不属于她抬手扬弃。
堇凉起身,看着墙角那撮惨黄的野菊,细细碎碎的花瓣隐隐的重叠了昏色的时幕,经风一吹,圈圈卷卷的凋落。
一菊一残秋,一季一枯零。
堇凉没有告诉阿桌的是,在那个亘古不灭的缅怀清明里,她去见了他。深大计软工程大二,响亮威武的名号,他就站在醉红的杜鹃花旁,衣袂飘然,他说,阿凉,我有女朋友了,当时仅是一时情动。
堇凉只是笑,折了半支杜鹃。她说,甚好。
眼前,一行字缓缓浮现“读书时代的爱恋大多无疾而终,我们应该感谢那些喜欢过的人,因为他/她们至少是教会了我们一样东西。”
文/陌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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