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住手!”
眼见来者是侯君集,卢明远有些惊讶,他强压下心头邪火,抬手制止了正要砸门的健仆。
为一个楚天青,当面拂了国公颜面,终究不值。
侯君集下车,目光扫过医馆门前。
看到这许多人的围堵,尤其是卢明远身后那群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健仆,眉头立刻拧紧。
他今日来赔礼道歉,本就觉得丢尽脸面,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眼前这阵仗,让他心头有些窝火。
“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楚大夫医馆门前......”
侯君集下意识便要摆出国公威风呵斥驱散,话至一半,却是看到了门前的楚天青。
随即,那抹烦躁迅速褪去,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甚至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也顾不上驱散人群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便朝医馆门口挪去。
卢明远微微皱眉。
不知道侯君集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看这伤势......莫非是来找楚天青治伤?
卢明远心中暗忖。
若真如此,自己今日确不便动手。
侯君集这莽夫可不管什么世家颜面,惹急了是真敢拼命的,自己带的这些家仆恐怕不够看。
父亲也曾经叮嘱过,不要轻易招惹这混不吝。
他打定主意,先静观其变,待侯君集治伤离开,再与楚天青算账不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侯君集挪到楚天青近前,竟微微弯了弯腰,语气带着谨慎。
“楚......楚大夫,您要的东西,我今日带来了。”
楚天青目光在他包扎的伤口上略一停留,随意点了点头:“嗯,速度挺快。”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甚至没有对一位国公伤势的丝毫问候,语气像是在对待一个交办差事的下人。
反观侯君集,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因这句算不上夸奖的话,脸上讪笑更深了些。
“应该的,应该的,不敢耽搁楚大夫的事。”
这一幕让卢明远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这是!?
就算楚天青医术通天,侯君集有求于人,态度客气些是可能,但绝不该是这般卑微的模样!
侯君集是何等人物?
除了陛下,他何曾对旁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卢明远有些想不明白,他甚至以为自己犯病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没等卢明远从震惊中回神,侯君集已转身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忙指挥仆役从后面那辆遮盖严实的马车里,小心翼翼抬下五口厚重的樟木箱子。
箱子当众放置,管家上前开锁,掀开箱盖。
“嘶——”
围观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阳光下,箱中折射出夺目光芒!
一口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黄澄澄的金锭,其他箱子,则是雪亮银锭与成串铜钱。
粗略看去,金锭不下百数,银锭更是数倍于此!
这是一笔足以令人心跳骤停的巨款!
侯君集指着箱子,对楚天青赔笑道:“楚大夫,七千两黄金,另那两万两,按您吩咐折了部分成色十足的白银,方便取用。数目只多不少,您......要不要亲自点点?”
楚天青看着那几口在日光下明晃晃敞开的大箱,眼角微微一抽。
他移开视线,落到侯君集那张犹带讨好,浑然不觉的脸上,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语。
你他妈手怎么就这么快!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箱子敞开了?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儿陡然进了一笔泼天的财富吗?
财不外露的道理,你一个堂堂国公,混迹朝堂沙场这么多年,难道不懂?
还是说你这脑子,全用在打仗和犯浑上了?
楚天青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周遭那些瞬间变得灼热贪婪的视线。
叹了一口气,楚天青也不再细想侯君集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反正自己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
随意扫了一眼,哼笑一声道:“不用点了,谅你也不敢少给。”
侯君集听到这近乎侮辱的回话,非但不怒,脸上讪笑反而更自然了些,连连点头。
“是是是,绝不敢,绝不敢有丝毫短少。”
可这话进到卢明远耳中时,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侯君集是来送钱的!送来如此巨额金银!
再看楚天青那态度,哪里是对待国公?
简直像是对待一个欠债还钱,还需看脸色的小厮!
而侯君集非但不恼,竟是一副生怕对方不满意的模样!
就在卢明远心神剧震之际,楚天青看了一眼医馆内里,对侯君集道。
“东西放这儿就行,灵儿现在休息,受不得惊扰,你道歉的话,得等一会儿,等她醒了再说。”
道歉?
侯君集........道歉?!
卢明远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便是这世界疯了!
而接下来侯君集的反应,又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侯君集没有丝毫被怠慢的不满,反而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应该的,应该的!理当如此!是侯某来得唐突,万万不能惊扰了沈姑娘休养!我等,我等多久都行!”
卢明远彻底石化,身后健仆们也傻了眼,举着的棍棒不知不觉垂了下去,面面相觑。
侯君集哪能不明白楚天青的意思。
他顺着楚天青刚才瞥过的目光看去,眉头习惯性皱起,恢复了三分往日打量人时的审视。
他眯眼看了看卢明远,觉得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粗声问道。
“你!瞧着面熟,哪家的小子?带这么多人堵在楚大夫门口,想干什么?”
卢明远被这一问惊醒,忙不迭躬身行礼。
“晚......晚辈范阳卢明远,家父卢卓,见......见过潞国公。”
“卢卓的儿子?”
侯君集挑了挑眉,目光在卢明远及身后健仆,棍棒上扫过,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声音沉了下来。
“卢小子,你们这是来作甚?找楚大夫的麻烦?”
卢明远此刻心乱如麻,既震惊于侯君集对楚天青的态度,又不敢太过造次,只得硬着头皮,将之前对楚天青的指控又说了一遍。
只是语气却远不如之前嚣张,甚至带上了几分辩解。
“回国公的话,这楚天青,假借医治之名,实则用虎狼之药、诡异之法,欲害晚辈心神,晚辈今日,是来讨个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