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从石像胸口收回，掌心火辣作痛，像是被烙铁贴过。他后退半步，呼吸略沉，额角还挂着一层薄汗。那股记忆冲进脑子时带来的刺痛还没完全散去，可他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
石像双目中的红光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稳，也更冷。它手中的长戟缓缓抬起，这一次不再指向地面，而是直指苏砚的咽喉。空气里的压力骤然加重，脚下的碎石开始微微震颤。
“它不打算谈了。”萧千绝低声开口，脚步向左横移一步，右手已凝聚出一道雷纹，在皮肤上迅速蔓延。
洛九璃没说话，指尖灵力悄然流转，掌心浮现出一枚淡青色的印痕。她站在三人中央偏后的位置，目光落在苏砚背上，等他下令。
玄月单手握刀，刀锋离鞘三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腰间的刀柄末端。她的视线扫过石像的关节裂痕，刚才那一击虽未造成损伤，但那几道缝隙中的暗光确实闪烁了一下。
苏砚抬起左手，掌心刻印微微发亮。他盯着石像，声音压得很低：“结防阵。”
话音落下，四人立刻动了。
萧千绝闪至右翼，雷纹顺着掌心打入地面，一圈微弱的电光在泥土中扩散开来；玄月退到左侧高处，身体微蹲，刀尖朝下，随时准备跃下突袭；洛九璃站定原位，双手交叠于胸前，灵力如丝线般延伸出去，连接三人。
就在阵型完成的瞬间，石像动了。
戟尖猛然一震，一道赤色光束喷涌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光束直冲中心，目标正是苏砚。
洛九璃反应最快。她双手一合，掌心印痕爆开一层青光，一面半透明的护印结界瞬间撑起。光束撞在结界上，发出一声闷响，七成力量被挡住，剩下三成余波扫过地面，将前方五尺内的碎石全部掀飞。
苏砚被震得后退两步，脚跟踩进松土里才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向石像，发现对方的攻击虽然强，但出招前有短暂的停顿——戟身先震，红光由胸口向手臂汇聚，再传至戟尖。
这不是无差别轰击，而是需要蓄力。
“它攻击有间隔。”苏砚传音入密，“每次打完一次，要等三息才能再发。”
“我看到了。”玄月回应，“腿上的裂痕会变暗，应该是发力的关键点。”
“那就打它的左膝下方。”苏砚迅速判断，“第三道裂缝那里，刚才它移动重心时，那条缝的光最弱。”
萧千绝点头：“我用雷纹震地，逼它重心不稳，你和玄月找机会切它的支撑点。”
“不行。”洛九璃突然开口，“它不是靠双脚站立那么简单。那些裂痕是能量通道，切断一处，其他部分会立刻补上。我们要么一次性打断它的蓄力节奏，要么就别给它出招的机会。”
苏砚沉默一瞬，脑中快速推演几种可能。他们不能一直被动防守，这石像明显越战越稳，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那就抢攻。”他说，“下一次它出招时，我们不躲，直接压上去。我在前面扛伤害，你们三个抓住它收力的瞬间，一起动手。”
“你刚受了冲击，神识还没恢复。”萧千绝皱眉，“扛不住第二次正面轰击。”
“我不全接。”苏砚掌心刻印再次亮起，“我用刻印震荡偏转一部分，洛九璃补防护，你能做到吗？”
洛九璃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能。”
“那就按我说的做。”苏砚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最前方，“它再来一次，我们就反击。”
四人气息重新调整，灵力在彼此之间流动。苏砚能感觉到洛九璃的灵力正缓慢注入他的刻印，稳定着体内翻腾的能量。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彻底冷静。
石像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时间。
数息之后，它再次举起长戟。胸口的裂痕开始泛红，光芒顺着躯干向上流动，最终汇聚于戟尖。赤色光束再度成型，比上一次更粗，威力更强。
“来了！”苏砚低喝。
光束射出的刹那，他一步踏前，掌心刻印猛然爆发，一道震荡波迎面推出。同时，洛九璃的护印结界再次展开，挡在众人前方。
光束撞上震荡波，方向偏移近三十度，擦着队伍右侧轰入山壁，炸出一道深坑。虽然仍有余波震来，但已被结界吸收大半。
就在这一刻，苏砚大喊：“动手！”
萧千绝双手拍地，雷纹疯狂蔓延，地面剧烈震动。石像脚下泥土崩裂，身形微微晃动。玄月趁机跃起，刀锋直斩左膝下方第三道裂痕。刀气切入缝隙的瞬间，那道裂缝中的红光果然剧烈闪烁，随即黯淡下去。
石像动作一滞，整个身体向左倾斜。它试图收回长戟防御，但苏砚早已逼近，左手猛地按向其胸口裂痕，刻印再次释放震荡脉冲，强行干扰内部能量流动。
“就是现在！”他吼道。
洛九璃双手结印，灵力化作一道锁链，缠绕住石像右臂。萧千绝引雷上身，一拳轰向其腰部裂缝。玄月落地翻身，刀锋横扫，直取左腿根部。
四人合力一击，石像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是岩石相互挤压的声音。它的身体剧烈震颤，双目红光忽明忽暗，长戟脱手坠地，砸出一声闷响。
但它没有倒。
几息之后，胸口的裂痕再次泛起红光，比之前更急，也更乱。它的手臂开始缓缓抬起，手指紧握成拳，地面的碎石一块块浮起，围绕它旋转。
“它要拼命了。”洛九璃声音微紧。
苏砚喘了口气，掌心刻印还在发烫。他知道，刚才那一轮攻击只是让它暂时失衡，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它现在动作更慢。”他说，“能量不稳定，说明弱点已经被打中。只要再有一次同样的配合，它撑不住。”
“但我们也没多少力气了。”萧千绝抹了把脸上的灰，“再来一次，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那就一次。”苏砚看着石像逐渐恢复的双眼，“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转身看向三人，眼神坚定：“准备最后一击。等它重新蓄力，我们就压上去。不管它打谁，都不许退。谁退，谁死。”
三人沉默片刻，依次点头。
玄月握紧刀柄，刀锋完全出鞘。萧千绝双手雷光涌动，双腿微曲，摆出冲刺姿态。洛九璃闭上眼，灵力在体内循环一周，再睁眼时，掌心印痕已亮到极致。
苏砚站在最前，掌心刻印缓缓抬高。
石像胸口的红光越来越强，戟尖开始凝聚新的光束。
风停了。
藤蔓垂落不动。
四人屏息，等待下一秒的到来。
苏砚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