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人影。
正是圣辉殿分殿殿主辉光大主教的投影，微微颔首:“道友顾虑有理。万魔大陆三方虽互有争斗，但一旦遭遇外敌便会迅速联合。焚血阴神战力最强，乐阴神手段诡异，魂阴神精于算计……确实棘手。”
另一道白色人影开口:“但正因如此，才需尽早净化。此地魔气滋生、混乱无序，长期以往必成祸患。更何况……近期天机推演显示，此地将有大变。”
“大变?”玄影子皱眉，“还请明示。”
辉光大主教投影缓缓道:“具体难测，只知与‘浑沌’有关。或许是某种古老遗藏现世，或许是某种禁忌传承苏醒……无论如何，这等变数不能落入那些魔物手中。”
青冥子与玄影子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圣辉殿的推演之术独步大域，既然这么说……那万魔大陆很可能真的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辉光殿主的意思是……”青冥子试探道。
“先行试探。”辉光大主教投影语气平静，“由贵宗出面，以争夺资源为由攻击万魔大陆外围据点。一来可探其实力虚实，二来……若真有什么变故，也能逼其显露端倪。”
玄影子迟疑:“单我万化剑宗一方……”
“放心。”辉光大主教投影微微一笑，“我殿会在暗中配合。此外……若时机合适，‘那些人’也会出手。”
“‘那些人’……”青冥子瞳孔微缩，“辉光殿主是说……那些界外的……”
“正是。”辉光大主教投影点头，“他们对此地也很感兴趣。不过道友不必担心，他们与我们目标虽有重迭但立场不同。必要时……可以借他们之力。”
水镜中的密谈到此结束。
营帐内陷入短暂沉默。
良久，青冥子才缓缓开口:“圣辉殿这是要拿我们当探路石啊。”
玄影子冷笑:“但你不也心动了吗？‘混沌相关’……这四个字的分量你我都清楚。”
两人都沉默了。
在这方源世界，“混沌”二字往往意味着最古老、最本源的力量。若万魔大陆真有什么与混沌相关的遗藏或传承……那价值就难以估量了！
“所以这险值得冒。”青冥子最终道，“只是没想到……”
他看向水镜消散的方向:“圣辉殿竟然已经联系上了界外势力……他们的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长。”
玄影子神色凝重:“界外之人行事往往肆无忌惮。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圣辉殿当真不怕反噬?”
“光明大天神一脉自有底气。”青冥子摇头，“况且你以为圣辉殿真会信任那些界外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边望向远处沉星海翻涌的波涛:“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动，但吩咐下面的人——留三分力以应变！”
……
与此同时，天脊山脉以西，圣辉殿分殿。
纯白晶球中的密谈画面渐渐淡去。
年轻主教皱眉问道:“殿主，万化剑宗那边真的可靠吗？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阳奉阴违？”辉光大主教接话淡淡一笑，“放心他们不敢。在‘净化大业’面前任何私心都得让步。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我给出的饵够诱人。”
“混沌相关……”年长主教喃喃道，“大天神冕下真的推演出那地方有混沌遗物？”
辉光大主教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完全是推演……更多是感应。”
他抬手轻抚胸前悬挂的一枚纯白吊坠，吊坠中封存着一滴晶莹液体，散发着无比纯净的光明气息。
这是光明大天神赐下的“圣源之露”，蕴含着大天神的一丝本源感知。
“三千年前。”辉光大主教缓缓道，“这滴圣露突然产生异动，指向万魔大陆方向。虽然感应极其微弱但那种层次的共鸣……只有混沌层次的力量才能引发。”
所有主教脸色都变了。
圣源之露的感应。
那几乎可以确定——万魔大陆真的藏着与混沌相关的东西！
年轻主教呼吸急促:“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动手？凭我殿实力加上大天神赐下的几件圣物未必不能……”
“愚蠢。”年长主教打断他，“你忘了万魔大陆那三位阴天神？他们在此地盘踞无数纪元，早已将那片土地炼成自身领域。在他们主场作战我们占不到便宜！”
“所以需要有人先去试探。”辉光大主教淡淡道，“万化剑宗是第一步，那些界外人是第二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坐收渔利！
辉光大主教与诸位主教的商议仍在继续，但忽然——
殿内那枚悬浮的纯白晶球忽然轻轻一颤。
不是碎裂。
而是晶球内部的影像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
“嗯？”辉光大主教皱眉，抬手打出一道净化神光试图稳固晶球。
然而神光没入晶球后，不仅没有平息扭曲，反而让晶球颤动得更厉害了。
下一刻——
晶球表面浮现出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没有任何星辰，没有任何物质，只有缓缓流转的、灰蒙蒙的雾气。
而在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艘造型奇特的“舟”。
舟仿佛不是实体，无数符文与法则萦绕周围，通体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正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而移动的轨迹尽头……
无从可知。
画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迅速消散。
晶球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殿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刚才那是……”年轻主教声音发颤。
年长主教死死盯着晶球，一字一句道:“虚空舟……传说中能够遨游樊笼之外、穿透世界壁垒的禁忌之物……”
辉光大主教缓缓坐下，脸色凝重:“能够驱动虚空舟的存在……至少是大天神层次，甚至更高。”
“祂们要肉体降临？”年轻主教惊疑。
“不可能！”辉光大主教沉声道，“有至高规则限制，祂们不可能肉身降临！”
他深吸一口气:“大天神的感应是对的……万魔大陆确实藏着与混沌相关的秘密。而现在……这个秘密似乎快要藏不住了。”
年长主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殿主，若那些存在降临……即便只是意志投影，恐怕也会带来很大变数。”
“我们不需要应对。”辉光大主教摇头，“那些存在目标明确——祂们是冲着混沌遗物或传承来的。与我们净化这片污秽之地的目标虽有重迭，但本质上不同。”
他顿了顿:“而且……你以为我们没有底牌？说到底，这方世界，我们才是主人！”
年轻主教兴奋起来:“那我们……”
“按原计划行事。”辉光大主教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甚至要加快！在那些存在真正降临前，我们必须先摸清万魔大陆的虚实，确定混沌之物的具体位置！”
他看向两人:“通知万化剑宗——千年内，我们配合进攻！不必再试探了！要打，就打出气势！逼出他们的底牌！”
……
同一时刻。
在那无法用距离衡量的混沌虚空中。
虚空舟内，有淡漠的意志在交流。
“刚才有蝼蚁试图窥探我等。”第一道意志声音平静。
“土著光明一脉的小家伙……感应倒挺敏锐。”第二道意志带着一丝玩味，“有点意思。”
第三道意志开口:“那方世界的至高规则已经开始排斥我等。根据推算，最多还能维持三十个混沌纪的隐匿状态。”
“三十个混沌纪……足够了。”第一道意志道，“等抵达那方世界，借助虚空舟的特性，可以暂时规避规则压制，维持三个投影之身。”
“实力会被压制在阴天神顶尖层次。”第二道意志补充，“但以我等境界，即便只发挥出阴天神实力，也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情况。”
“关键是要找到‘混沌魔心’的确切位置。”第三道意志缓缓道，“魔主当年陨落于此，心脏碎片之一化作魔源古井，意志却不知飘散何处……若能找到心脏残存的混沌本源，或许能推演出魔主意志的踪迹。”
三道意志同时沉默了片刻。
混沌魔主——那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无上存在，执掌混沌本源，一念创世，一念灭世。即便陨落了无尽岁月，其残留的力量也足以让任何强者疯狂。
若能吞噬魔主本源……
或许就有望窥见那传说中的浑源之境！
“开始投放探查印记吧。”第一道意志做出决断，“虽然会被规则压制，无法发挥全部威能，但足以标记出混沌气息最浓郁的区域。”
“要避开此方世界那个本土阳天神的感知。”第二道意志提醒。
“放心……我的手段，岂是那个连自己世界都没出过的家伙能察觉的？”
很快，虚空舟表面亮起微光。
一道道无形无质、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印记，悄无声息地朝着庞然源世界方向飘去。
这些印记的移动轨迹极其诡异，仿佛在虚空中跳跃、闪烁，每一次闪现都跨越了无尽距离，却又不会引起任何空间波动。
这是超越此方世界理解范畴的手段。
……
万魔大陆，腐渊之底。
白玉回到自己的修炼静室，正在炼化源魔气，忽然眼底金手指面板微微一震。
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扫过了腐渊。
不，不是扫过……
白玉猛地睁开眼。
那波动似乎……在腐渊深处停留了！
白玉的意志状若无意的横扫四方，紧接着瞳孔收缩。
那股隐晦到极致的波动，如同无形之手在腐渊深处轻轻一拨，带起的涟漪只有他捕捉到了——或者说，只有他体内的金手指面板产生了反应。
白玉没有轻举妄动。
他继续盘膝静坐，意念却如蛛网般铺开，细细感知着周遭一切。
百息过去。
千息过去。
远处的宴饮声隐约传来，枯叟与其他执事的神念波动平稳如常，乐阴神的气息更是如渊似海，没有丝毫异样。
无人察觉。
这个发现让白玉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波动绝非幻觉——眼底那沉寂许久的金手指面板，刚才确实亮起了一瞬。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意念，沉入识海。
没有立即呼唤金手指，而是先内视自身。
“万化剑宗、圣辉殿，难道是这两方势力在搞鬼？”白玉喃喃自语，目光却带着怀疑，从之前乐阴神他们交谈来看，这两大势力是很强，但并没有比万魔大陆断档的强，不然他们三个也不会想着直接和对方战斗了！
若不是这两方在搞鬼，那又是谁？
白玉眉头紧皱。
来到这方源世界后，他一直没有动用金手指，一来是不清楚此界规则是否会对它产生排斥，二来也是想先站稳脚跟。
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已经等不到他慢慢来了。
“面板。”
意念轻唤。
嗡——
那面熟悉又陌生的半透明面板在眼前展开，和在起源大陆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传承地】词条下，四个选项黯淡了下去——
【青台山】
【倒悬舟】
【混沌魔渊】
【溪国度华城】
这四个都曾是白玉曾经到过的地点，只不过现在他这具身体在另外一个源世界，这四个选项全都晦暗了下去，点不动。
不过，却有一个新的地点浮现了出来——【万魔大陆】。
“让我来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否分一杯羹……”白玉看着【万魔大陆】这四个字，心中喃喃。
嗡！
面板中的【万魔大陆】选项骤然亮起。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晕眩感袭来，仿佛整个意识被拖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混乱的法则碎片从身侧飞掠而过。
他看到——
无边混沌中，一尊难以名状的伟岸存在缓缓倒下，其身体炸裂，碎片溅射向诸天万界。其中一块，裹挟着浓郁到极致的混沌本源，坠落进一方初生的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