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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除帅走奇军

    金陵城,大宰门,鑫春号江南总店。

    二楼雅室之中,曲泓秀和秦可卿低声私语,房内还另坐了一人,她们却半点不回避她。

    这女孩十四五岁年纪,上身穿粉红绣花翻毛马甲,下身灯笼棉裤,细腰系着百褶裙,脚上穿双葱绿绣花鞋。

    一双剪水明眸,忽闪忽闪,古怪精灵看着泓秀和可卿,听得饶有兴致,红润小嘴不停,卡拉卡拉磕着瓜子。

    这女孩正是宝珠,大半年过去,小姑娘开始抽条,五官秀丽,小脸雪润,身姿苗条,透着豆蔻俏美的韵致。

    曲泓秀突有所觉,回头看到宝珠,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不声不响,还在这里杵着呢,好话都被你听走了。”

    宝珠嘻嘻一笑,宛如桃笑李妍,已有明媚初成的动人,笑道:“嗑瓜子这么大声,你们都没听见,光顾说话。

    我正听的有趣呢,你们怎么又不说了,秀姐姐这写信的姑娘,是不是琮哥新相好,瞧你生气样子,可真逗趣。”

    可卿笑骂道:“也是半大姑娘了,还每日到处乱跑,哪里学来的散话,什么相好不相好,姑娘家也不嫌害臊的。”

    宝珠不服气说道:“姑娘这话不对,琮哥这么有本事,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做他相好不好吗,多体面的事情。”

    曲泓秀忍俊不禁,骂道:“口无遮拦的死丫头,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要让人听了去,你就别想找婆家。”

    宝珠吐了下舌头,抓起身边装瓜子的纸袋,一溜烟就出了房间,她才刚走出了门口,又被曲泓秀一口叫了回来。

    说道:“你和送信婆子说,她老爷要去神京,明日我们有两箱礼物会送到府上,要劳烦薛老爷顺带捎去给威远伯。”

    宝珠一边出门,一边大声答应,楼梯上响起她独有的,咚咚作响的下楼声。

    ……

    曲泓秀笑道:“可卿,你不是帮琮弟做了两件袍子,这会也一起捎上,我收集了些药材,炼制了些得用膏药和药丸。

    原本琮弟出征带在身边,正好可以不备之需,只是这会可来不及了,算起来他出征已有五六日,也不知是否都安好。

    这回徐姑娘也跟着一起出征,神京要有段时间不会来飞羽,但愿此次琮弟出征,也像上回辽东那样,早些平安凯旋。”

    两人正说着闲话,楼梯又传来咚咚脚步声,宝珠走到门口说道:“秀姐,门口来了辆马车,车上有位妇人要拜访你。

    她还说自己是贾雨村夫人,求见秀姐有要事相求,这是她给的拜帖。”

    曲泓秀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可卿接过拜帖翻开,说道:“这位娇杏夫人来过店里几次,每回都买了不少东西。”

    曲泓秀说道:“她一个知府夫人,买东西哪用亲自来,必是贾雨村知晓,我们和琮弟的关系,让夫人来此熟络关系。

    所以我从来都是回避的,堂堂的正四品高官,依旧改不了钻营勾连之气,怪不得会做出肮脏事情,以至于落罪入狱。”

    可卿说道:“难道这娇杏夫人因丈夫身陷囹圄,居然想向我们求助,让琮弟出面帮他周旋脱罪,未免有些无孔不入了。”

    曲泓秀说道:“前几日我收到消息,吏部派员南下稽查,薛家的少爷犯了人命官司,贾雨村贪赃枉法,令其得以脱罪。

    如今他被锦衣卫缉拿入狱,想是已经走投无路,在金陵根本无人援手,为保前程,挖空心思,竟让夫人求到我们门下。

    我们要是被他牵联上,可要让琮弟留下话柄,当初在神京时,琮弟和我说过,此人生性凉薄,到金陵后务必要提防。”

    他自己做了恶事,也是咎由自取,还想把旁人当傻子,宝珠,你去回话,就说我们不便见客,贾雨村之事爱莫能助。”

    等到宝珠下楼回话,曲泓秀说道:“我如今算是清楚了,薛姑娘来信请薛老爷去神京,必与当年冯家人命官司有关。

    此事在金陵坊间早有流传,当初便是薛姑娘的兄长,纵容豪奴打伤人命,薛老爷被请去神京,必定是为疏通此事。

    且金陵官场传闻,贾雨村能坐应天知府之位,便是得玉章叔父贾政的门路,贾薛两家又是姻亲,此事怕牵连不小。

    世家彼此千丝万缕,很多时候一桩事发,便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会牵连出许多人,玉章出征在外,倒也耳根清净。”

    ……

    神京西北四百里,伐蒙全军同州都司。

    这里是伐蒙军北三关督师驻地,但是梁成宗刚到达北三关,便留远州前线指挥坐镇,并没来同州都司坐衙。

    梁成宗刚刚到达远州,便从都督陈翼手中接过指挥权,将陈翼调同州都司协同后方,筹集粮草和收拢物资。

    陈翼调离远洲前线,本想带麾下两千精兵,以便在同州调配使用,被梁成宗却以前线兵力吃紧,婉言回绝。

    最终陈翼只带领两百名亲兵精骑,还有两名跟随多年的心腹家将,带着满腔的诧异和郁闷,回返同州坐镇。

    陈翼离开奔赴同州途中,梁成宗再次发出军令,并且后发先后至同州,将城中二万五千精兵调往远州前线。

    且从同州调走的兵马,包括陈翼的人脉将领,及齐国公一系亲近兵马,军令如山,一切似乎显得不动声色。

    但军中从来不乏精明练达之人,即便在鏖战残蒙紧要关头,兵马调动乃常有之事,还是有人察觉其中异样。

    只是军伍兵势权利交接增减,皆涉及军队上层将官暗势,是军武中隐晦凶险之事,谁也不敢说破以免惹祸。

    ……

    伐蒙军同州都司,齐国公陈翼官廨。

    陈翼独坐军案后,手端茶盅,困坐愁城,军中不得饮酒乃铁律,陈翼为副帅自然严守,连借酒浇愁都不能。

    门外走廊上脚步声响,心腹参将徐昆拿着文牍进来,皆粮草运输、弓箭枪弩增补之事,需要陈翼勘核签署。

    陈翼看了几眼文牍,心中难耐烦闷,他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就已被闲置多年,便是与后军物资粮草打交道。

    这次好不容易争得机缘,可以领兵为帅,一改多年颓势,没想兜兜转转,又被打回原形,依旧做后军之事。

    陈翼一边批阅文牍,一边问道:“如今城中兵马布置如何?”

    徐昆说道:“城中戍守兵马共五千人,其中两千是五军营精锐,由牙将肖武率领,此人是忠靖侯一手提拔。

    另外三千兵马来自神京周边四州卫军,各有四名牙将统领,末将已经走动一番,这四人都是素不相识人物。

    这三千兵马虽是拼凑之军,但兵马都很精壮,加上两千五军营精锐,同州城又是后方,卫戍护城绰绰有余。”

    陈翼听了这话,心中怒气暗生,何止绰绰有余,这是他陈翼的牢笼,除了两百亲兵,他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徐昆说道:“公爷手下两百亲兵,还需镇守都司衙门,传达军令信息,护佑公爷出入安危,实在抽不出人手。

    卑职方才去找过几位将军,好说歹说,耗尽口齿,才能借调来三百人,分派粮草物资护送,仓储的搬卸守护。

    公爷在远州与安达汗大军对垒,双方鏖战,旗鼓相当,分毫不退,拒敌于北三关,公爷领军之能,有目共睹。

    梁督师如此行事,分明是削夺兵权,抢夺军功之举,同州城内五千离心之军,是要捆住公爷,做派令人齿冷。”

    …………

    陈翼眉头紧锁,神情阴郁,摇头说道:“此事蹊跷,梁成宗是近十年军中翘楚,军功显赫,是知兵善谋的良将。

    我对此人性情略知一二,他并不热衷于诡道阴私伎俩,况且他是伐蒙督师,圣上心腹之臣,他没必要对我防范。

    远州前线两邦鏖战,我军虽针锋相对,寸步未退,但只能算是不胜不败,理所当然守土职责,并不算什么军功。

    梁成宗如此大动干戈,将我排挤到后军坐镇,岂不是画蛇添足,他是个睿智之人,不会做这等自伤军威的蠢事。

    此事必定另有原因,他多半是得人授意,可是堂堂三军督师,声名显赫的平远侯,除了宫中之外,谁敢授意他。”

    徐昆听了这话,脸色也不禁一变,放低声音说道:“公爷,此次皇上重新起用你领军,便是看中公爷乃军中老将。

    既已经笃定启用,为何如今又生这等事情,情理上有些不通,如想要阵前卸将,可以直接下诏,何必如此行事?”

    陈翼阴沉说道:“梁成宗虽是主帅,但他长年在辽东戍边,在军中沉浸远不如我,前线不少将领得过齐国公府举荐。

    宫中如果想要阵前卸将,哪里会直接生硬下诏,官场上的忌讳和防备,总也是少不了的,我只是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陈翼起身在官廨中走了一圈,突然神情一动,说道:“难道是京里出现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生出这等莫名其妙之事。

    徐昆,我写一份家信,只说寻常之事,你挑选心腹机警之人,立刻送信回京,告知瑞文此间情形,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最近密切关注城中动态,如有异常之事立刻回我,二百亲兵成三班,每次两班当值,严密守护都司衙门周边。”

    ……

    徐昆说道:“末将领命。”他正出公廨安排后续事务,突然想到什么停住脚,说道:“公爷,今早城里倒是有件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有两百火器骑兵入城,说是奉了梁督师军令,调集押运六千担军粮,一千军运粮兵卒已在城西驻扎。”

    徐昆说着抽出其中一份文牍,便是这批军粮征调文书,说道:“入城的两百火器兵,乃是辽东轮调,领头把总郭志贵。”

    陈翼接过那份文牍翻阅,说道:“六千担军粮,足够两万军月余吃用,数量不算少了,文牍上写明用于远州前线分派。

    可是我看过前几日公文,六日之前远州前线派兵,已调用一万五千担军粮,按常理在半月之内,必定不会再派兵调粮。

    怎么突然还会加调六千担,最近兵部公文往来,我都是有仔细关注,没听说有兵马增调北三关,这事实在有些奇怪。”

    徐昆说道:“把总郭志贵携带公文入城,上面是梁督师亲笔签署,关防印鉴、金皮令箭一应俱全,绝无半点都没错。”

    陈翼将公文仔细看过几遍,他在五军都督府坐衙多年,对军粮调集规程自然清楚,所有公文严丝合缝,无任何错漏。

    说道:“此事古怪,需探究竟,你带我去见那位把总,久闻辽东火器兵威名,此人得梁成宗亲派,多半是他的心腹。”

    ……

    同州城南,伐蒙军囤粮仓。

    两百火枪骑兵,身背枪械,束马列队,在粮仓门口等候,即便战歇时分,依旧军容整肃,毫无懈怠,军姿严谨。

    把总郭志贵站在粮仓门口,目光却望向都司衙门方向,队正侯良说道:“把总,公文上呈已许久,怎么也没动静。”

    郭志贵说道:“不用着急,还怕取不到这批军粮,我倒希望这事能够慢点,免的取粮后就要离城,事情反而麻烦。”

    两人正在闲话之时,突同前方马蹄轰鸣,数十名骑兵扈从一名老将,正向军囤粮仓飞驰而来,气势颇为威严嚣然。

    等到马队在粮仓门口停下,粮仓守卫武官连忙出来迎候,陈翼只是随口问了几句,看向军容整肃的两百火枪骑兵。

    他目光微微惊讶,他在军中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军卒士气良莠,这些火枪兵血气戾然,一看便是久战老卒。

    他看向穿把总号服的郭志贵,问道:“我乃都督陈翼,你们可是奉调运粮军卒,番号军职为何,我在远州从未见过。

    郭志贵说道:“启禀副帅,标下是辽东火器营把总郭志贵,四天前刚随梁帅轮调远州,所以副帅在时并没见过标下。”

    陈翼见郭志贵虽军职低微,但是气势沉凝,不亢不卑,对答如流,颇为不俗,小小把总有这等气度,也算可造之材。

    问道:“我听说辽东火器营为威远伯亲建整训,你能做到火器营把总,入军已有几载,当初可曾跟威远伯出关剿敌?”

    郭志贵说道:“标下入辽东火器营,已近三年光景,曾有幸跟随威远伯麾下,出关剿灭女真三卫。”

    陈翼说道:“入伍不到三年,就能进阶把总之位,也算后生可畏,传我军令,开仓放粮,让他们可尽早押粮返程。”

    ……

    他说完这话,便翻身上马,率缰策马而去,身边亲卫紧紧跟上,参将徐昆神情迷惑,不知陈翼为何这般来去匆匆。

    他策马追上陈翼,问道:“公爷,这把总看着寻常,不算什么人物,公爷怎说上两句,转身就走了,莫非有不妥?”

    陈翼沉声说道:“这人如何会寻常,他不过十六七岁,入伍不到三年,便被提升为把总,这等晋升速度已很是不俗。

    此人必是贾琮和梁成宗的心腹,不然不会在军中快速晋升,而且辽东军擅使火器,每个火器兵都是梁成宗的金疙瘩。

    而且这些火枪兵阵容士气精悍,必定是辽东火器营精锐,该安排阵前迎敌才是,怎么会大材小用,让他们过来运粮!

    这其中必定有些缘故,而且贾琮被封神机营参将,我清楚他的出征日期,多日前就该到同州待命,可至今杳无音信。”

    梁成宗到达远州之后,立即着手调兵布阵,但对贾琮麾下六千神京营精锐,却只字不提,就像忘记一般,实在蹊跷。

    而且远州前线粮草储备,军阵用兵,皆有定数,已达饱和,梁成宗从同州调走两万精锐,但加调的粮草只有六千担。

    两者数目难以匹配,其中留有空档,或许他调走同州兵马,并不是单为了对我防范,而是另有谋算,只是不明其意。”

    ……

    等到两人返回同州都司官衙,陈翼快步走向官廨,并对身边亲兵传令,取消轮换休憩,三班巡弋,严密卫戍官衙。

    徐昆跟在身边问道:“难道是远州兵马调动,因此阵前出现空档,梁督师才调走同州两万精兵,以此填补前军空隙。”

    陈翼停下脚步,说道:“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理由,梁成宗用兵精到,老谋深算,惯用奇兵,出现兵马空档必由于此。

    他又叹道:“不过我已被卸了兵权,不管他如何派兵布阵,都与我没关系了,还是先管好自己事吧,全身而退罢了。

    我立刻写信,你派人火速送我府上,片刻都不能耽搁……”

    ……

    同州城,南城门。

    城头军卒突然发现南边烟尘滚滚,急促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只是片刻之间,数百精锐骑兵飞驰而来,气势惊人。

    因为眼下是战时,发现兵马运动,城头即刻吹起号角,驻防兵卒飞快在城头列阵,弓箭手搭弓张箭,严阵以待。

    城头当班队正举目眺望,发现这些骑兵衣甲鲜亮,却不是军中兵卒号服,而是锦衣卫缇骑军服,不禁大吃一惊。

    大声向城下喊道:“报上番号,大战期间,军规森严,大队一里外停驻,单骑上前说话,以为确证,不得有误。”

    骑兵头前一人举手,数百锦衣缇骑勒马列阵,他单骑跑到城下,喊道:“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许坤,奉旨宣召!”

    当班队正大吃一惊,忙去向南城牙将肖武报信,肖武听说锦衣卫传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跑上城头交涉验证。

    许坤一眼便认出肖武,叫道:“可是五军营中军肖武将军,本官奉旨传召,为保万全,忠靖侯有军令要传于将军!”

    肖武虽认得许坤,但战时不敢丝毫懈怠,让人从城头放下吊篮,许坤将军令、锦衣卫公文、圣旨密盒放入其中。

    肖武检查军令封漆完好,拆开军令看过之后,不禁神色大变,又查过锦衣卫公文,至于圣旨密盒,万万不敢打开。

    等到南城门大开,五百锦衣卫蜂拥入城,许坤问道:“肖将军,齐国公何在,身边多少兵马扈从,辽东火器兵可入城?”

    肖武说道:“齐国公在都司衙门坐堂,由两百亲卫守卫,都是一等一精锐,二百火器兵半时辰前入城,如今驻扎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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