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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恩上加恩

林三拉着高酋和四德飞一般逃出了宅院,似是不放心,林三一路走一路回头,看着后面有没有人追自己。

    万幸,没有人发现自己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三哥,我们去哪?”四德看着喘着粗气的林三,出言问道。

    林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先逛着吧!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况且,夫人刚到,就让她在府中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我们回去打扰不太好!”

    就这样,三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逛着,突然林三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林三看着他身上背着的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架子,想起了自己和玉若一起去杭州时,本来五文钱两串的糖葫芦,竟然让自己十文钱买了三串,吃了个小亏,他就暗自发笑。

    谁能想到,当时温娴淑德的大小姐,现在成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老丈,这糖葫芦怎么卖?”林三大踏步的走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家身边,看着满架子娇红明亮的糖葫芦,出言问道。

    那老丈看生意来了,急忙说道:“公子,这糖葫芦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

    “给你,这是五两银子,把这些都卖给我吧?”林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举在那老人家的面前,微笑着说到。

    那老丈哪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五两银子别说买一整架的糖葫芦,就算是买上一车的山楂也绰绰有余了!

    那老丈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急忙摆了摆手:“公子,小老儿不能要你这么多钱啊…我...我找不开...”

    “哎,老丈不要推辞,拿着吧!我的夫人最喜欢吃糖葫芦,前两天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天上街我本想买些小孩子的应用之物,看到老丈在这卖糖葫芦,又想起夫人爱吃,所以才掏钱买下来,还请老丈成全!”林三也不由那老丈分说,将银子塞在老丈怀中,一伸手便把那架子夺了过来。

    老人家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再推辞,连声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啊!小老儿听公子说初为人父?我先恭喜公子了!祝公子和******白头到老、恩恩爱爱,祝公子的孩子健康成长,将来得中状元!”

    林三笑了笑也未答话,人家是一片好心,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不过若是这老人家知道,孩子是内定的萧家布庄东家,他会怎么想?

    那老丈接了银子,拜了又拜,千恩万谢着告别了林三。

    林三从架子上取下两根糖葫芦,递给老高和四德:“高大哥,四德,我请你们吃糖葫芦,我看这东西卖相不错,应该是挺好吃的!”

    二人也不拒绝,接过手之后便往嘴里送。

    三人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的,进了一条小胡同,三人只当是走错了路,本想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发出一声惨叫。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的态度,三人继续往回走。

    可没走几步路,就听见那惨叫声越来越大,期间还夹杂着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各位大哥别打了...小老儿...小老儿真的是只卖了这些,再也没有了!”

    林三听声音熟悉,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卖给自己糖葫芦的老丈么?

    林三给身边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蹑足踮脚,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悄悄走去。

    “老东西!大人慈悲为怀,不曾讨要你所欠债务,让你每日间交些银子便可,你倒好,还学会藏私了?说!钱哪来的?!”三人行的近了,看到胡同里有三四个年轻人,身上穿的衣服倒还光鲜,只是口中就没什么口德了,几人围成了一个圈,看动作像是在对圈中的人进行拳打脚踢。

    圈中人听到了那几个人这么说,急忙喊道:“各位大人!这真的是有位公子赏小老儿的啊,平日里能卖多少,您各位还不知道吗?我绝对没有藏私啊!家里面这般时节了,我还盖着一条薄被子,穿着薄衣,有了钱便交给各位大人了,我怎么可能藏私啊?”

    说到这,圈外那几个人似乎是不信,又是对圈中之人一阵拳打脚踢,打的圈里那位都快断了气了。

    林三再也忍不住,给高酋使了个眼色,高酋会意的点了点头,身型如同一只大雁般轻巧掠过,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打人的人给放躺下了。

    林三定睛一看,挨打的确实是刚刚卖给自己糖葫芦的那个老头,急忙吩咐四德将他搀起,那老头看林三等人揍了欺负自己人,脸上却并没有高兴的神色,却一直劝道:“公子,你快走!莫叫他们的人发现了,这些人你惹不起!尊夫人刚刚给你生了孩子,你以后的生活还好着呢,不要为了我惹下似这般天大的祸害!”

    旁边那几个被高酋放翻了的泼皮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对这林三破口大骂:“那个黑脸杂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告诉你,我们是顺天府衙江大人的家丁!你打了我们,江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家丁?你们也配做家丁?实在是给这门高尚而又大有前途的职业丢脸!

    林三听着聒噪,只是一使眼色,高酋点了点头,斗大的拳头直接砸在了那人嘴上,只一拳,那人就满嘴血沫,牙都不知掉了几颗。

    “老丈莫怕,我叫林三,有什么冤屈,你尽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林三将早已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老丈扶起,帮他擦去嘴角的一丝鲜血,出言安慰道。

    “林...林三?你就是当今大华摄政****三?贱民张老汉叩见摄政王!王爷恕罪!王爷千岁千...”不等张老汉说完,林三就一把扶起他又要倒地叩头的身子。那老丈被扶起之后,却是满脸的泪水,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身后那几个泼皮听到林三的名号,当时三魂七魄就吓没了,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他们心里面清楚,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莫说他们,就是他们背后的所谓江大人,这次还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当下那个老汉的眼泪像是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止不住的往下流,哭哭啼啼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老汉姓张名庄户,是通州人士,几年前还不是这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小贩,原先家中也是有产业的,做些卖炭的生意,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母亲造人玷污一头碰死,孩子被人从家中赶了出来,大冬天晕倒在自己门前,张老汉发了恻隐,收留了他。又将他送到义学,后来那孩子被挑中去了外国学习,于是两人就分开了。

    那老汉是个热心肠,听了孩子的遭遇,心中十分不忍,但又怕给那孩子惹下麻烦,只能等到那孩子出国之后才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谁知顺天府尹以“年深日久,事不可考”的理由将他轰了出来。老汉又去那家玷污孩子母亲的人家讨说法,可谁又知,那家人家拒不承认,还以他诬告乡绅为名将他告上公堂。

    顺天府尹本在当日已经对此事下了判决,不想多管,可是无奈那家人家家大业大,暗地里使了银子运作。那府尹见钱眼开,便同着那户人家,将这老汉定了罪,打了三十板子,罚没了他的铺子住宅,一棍子赶出公堂。

    老汉的老伴也因气不过去世,只留下老汉一个人。本想一死了之,可想着那孩子回来还需要人照顾,说不定还能帮自己出气,老汉便只能拿出自己攒下的棺材本,租了一间房,每日做些糖葫芦卖了赚钱糊口。

    谁知那户人家不甚知足,把人祸害成了这般田地还不收敛,将铺子中的账目做了假,找到老汉后一口咬定他欠自己的钱,让老汉还钱。

    老汉自知斗不过他们,只能唯唯诺诺的受了,每日里把卖了糖葫芦赚的钱交与那家大半,今天林三买他糖葫芦的时候,恰巧被这几个恶奴看见,于是便出现了今天这一幕。

    林三攥着的拳头指节已经发白。这是哪里?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而且,从那老汉口中所说的事情,林三可以想到,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葛囿川的义父。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户人家竟然害人不浅,把葛囿川弄的家破人亡还不算,还把他义父弄的落到这般田地,一旁站着的四德甚至可以听到林三因为气氛而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四德,你且扶着老丈回家,路上找个郎中给老丈医治一下!”林三面色不善,将四德唤了过来,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让四德领着张老汉往家走。

    “你们这几个杂碎!抬起头来看着我!”待得四德将老丈扶着,摇摇晃晃出了胡同之后,林三见胡同当中有个破筐,自顾自搬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冷冷的对面前几个泼皮喝道。

    “摄政王!一切都是江大人...哦,不!一切都是江东圣做的,和我们无关啊!”

    “是啊王爷!我们只是跑个腿,打个下手,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啊!”

    “王爷饶命啊!”

    那几人听了林三的话之后,一时间胡同之中告饶的、开脱的、哭泣的声音响成一片。

    林三冷着脸看了看面前磕头如捣蒜的几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手中还拿着的糖葫芦架子在地上狠狠地一戳,大喝了一声:“够了!”

    这声怒喝极为有效,那几人听到之后,不管是在哭喊的,还是在磕头的,齐齐止住了身形,只是跪在地上,头都快低在怀里了,不敢看坐着的林三。

    林三扫了一眼,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受了上命,上命所差,倒是不能违抗,这事也不怪你们!”众人听到他这么说,身子齐齐一震,又是一阵“王爷圣明”的喊声发出,那架势,若是将衙门口的鸣冤鼓撤去,单凭这几人的嗓门,估计就能震的三班六房不得安宁。

    “肃静!”林三又是拿着架子在地上磕了几下,说道,“虽然这事主犯不是你们,但是打人的、讹钱的还是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如今我有一条妙计,可让你们戴罪立功,你们愿意去做吗?”

    “愿意愿意!”几人哪敢说个不字?急急忙忙应了下来,也不管是什么办法,毕竟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愿就这么将命送给别人。

    “好,既然你们愿意,俯耳过来!”

    林三与高酋从书院返回时业已晚上了,葛囿川在听到林三将自己的义父找到之后,也是千恩万谢,痛哭流涕,大有以命相报之意,本想随着林三一起到家中将老父接走,可是林三却以计划为重、报仇为先的理由将他拦了下来。

    “玉若!孩子睡了么?”林三也不敢去见夫人,只待夜深了之后,扛着插满了糖葫芦的架子,悄悄来到玉若房间门口,待得看清楚四下无人之后,林三一闪身便进了玉若的房间。

    “嘘,别说话,孩子睡下了!”一道绝美的倩影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包在襁褓中的婴儿,低声的对林三说道。

    “嘿嘿,我知道你好吃糖葫芦,这不,我从街上买了这好些回来,来,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我咬下一粒,喂与你吃!”

    林三看了看那道倩影,嘿嘿一笑,将糖葫芦取下一只来:“来,玉若宝贝,张嘴,三哥哥喂你吃红果果...”

    可是待那道身影转过身后,林三就像见了鬼一样,一口将含在口中的那粒糖葫芦吞下,连嚼都没嚼,囫囵着从嗓子眼里挤了下去。

    “夫...夫人!怎么是你?玉若呢?”林三心道:坏了,终日打雁,今天让雁啄了眼!林三啊林三,你这张嘴啊,就不能看清楚是谁再说话吗?怎么调戏来调戏去,调戏到夫人头上了?

    “嘘,别喊!玉若觉着身子有些沉了,让环儿搀着她出去走走!我帮她看会儿孩子,你莫要高声,吓住了孩子!”夫人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这叫什么事?这个林三,忒的胆大无礼,竟然敢轻薄于自己,想到这,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还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走?待会若是玉若回来了,你怎么对她解释?”

    林三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屋外走,还没等开门,就听到了玉若的声音传来:“娘亲,我回来了,孩子睡下了么?”

    完了!回来了!这回捉奸在床了!不对!我和夫人算什么奸?老子是来看儿子的!

    想到这,林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慢慢走到了夫人面前,看着在夫人怀中熟睡的小振羽,林三笑了:“儿子,爹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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