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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六十杆鸟铳

    陈天一的第十卒营地,像是一座孤岛,冷清得只能听见风声。那堆小小的篝火,是营地里唯一的光源。火光跳跃,将五个人的影子在空旷的地面上拉得忽长忽短。

    医官黄胜,正借着火光,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陈天一从省库那里要来的药材。陈大海、阿福、陈玉成和胡大宝四人,则围坐在一旁,仔细地擦拭着各自的鸟铳。动作熟练,表情却有些沉闷。

    “头儿,咱不是扩编了嘛,怎么连个兵都招不来?”

    最终,还是心直口快的陈大海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把擦得锃亮的鸟铳往地上一顿,满脸都是憋屈。

    “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这倒好,连个锅灶都还没开火呢。”

    “就是,”胡大宝也跟着抱怨,“别说百人卒了,现在连咱们自己加上黄先生,都凑不齐两个伍。这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卒长,咱也是两司马了,你说我爹知道了会不会高兴?”阿福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但他这个两司马底下却一个兵都没有。

    陈天一没有理会他们。他站起身,走到营地中央的一块空地上。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他们这支“部队”的全部家当——十杆鸟铳。

    这是他们从江口圩一战中缴获的火器。

    十杆枪,对于一支百人编制的火枪卒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兵,可以慢慢挑。但是枪,必须马上有。”陈天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几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眼神锐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火枪,我就是把天王本人招进来,也练不出一支真正的火枪队。明天,我们就去搞枪。”

    “搞枪?”

    陈大海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去哪儿搞?圣库的东西,管得比女营的娘们还严,咱们连门都摸不着。”

    “圣库是公家的,但人是活的。”

    陈天一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目光,望向了金田大营中心,那几座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将帅营帐。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陈天一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号服,又从自己那点可怜的战利品中,翻出了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上等烟草,揣进了怀里。这是他在牛排岭战场上,从一个被他亲手狙杀的清军佐领身上摸来的。

    “头儿,你这是要去……?”胡大宝好奇地问。

    “拜山头。”

    陈天一丢下三个字,没带任何人,径直走向了刚刚高升为师帅的胡进的府邸。

    如今的胡进,早已鸟枪换炮。他的营帐不再是之前那个拥挤的小帐篷,而是一个由三顶大帐连接而成的“师帅府”,门口矗立着两名持刀的亲兵更是威风凛凛。

    陈天一通报了姓名,很快便被亲兵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

    胡进正光着膀子,由一名亲兵给他擦拭着背上的伤痕,见到陈天一进来,他哈哈大笑,声如洪钟。

    “天一老弟!你可算是来了!老哥我还以为你当了卒长,就把我这旧上司给忘了呢!”

    陈天一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胡师帅说笑了,末将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给您庆贺了嘛。”

    “少来这套虚的!”胡进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示意亲兵退下。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木墩,“坐。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老哥我有什么事?”

    陈天一依言坐下,却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先将那包烟草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一点不成敬意的小玩意儿,孝敬师帅您的。”

    胡进眼睛一亮,打开油纸闻了闻,那股醇厚的烟草香让他精神一振,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嘿!好东西!还是你小子懂事!说吧,到底什么事?只要老哥我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陈天一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郑重地抱拳道:

    “师帅,末将此来,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我组建第十卒的构想。”

    “哦?”胡进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末将斗胆,想把我这第十卒,打造成一支全天军,乃至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精锐火枪部队!”陈天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这支部队,将成为天王手中最锋利的矛,成为师帅您麾下最得力的王牌!”

    他描绘的这幅蓝图,让胡进听得是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支天国精锐,还有那数不尽的战功、缴获。

    “好!有志气!”胡进猛地一拍陈天一的肩膀,“老子果然没看错你!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陈天一如变色龙一般,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师帅,末将虽然有此想法,但……,如今整个第十卒只有一个空架子,兵员尚未招募,更关键的是,手中只有区区十杆鸟铳。没有枪,一切都是空谈。末将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这武器短缺的难题,还请师帅您为我指点迷津。”

    他没有直接开口要枪,而是把这个宏伟蓝图的实现难题,巧妙地抛给了胡进。言下之意很明白:师帅,您要是想看到这支王牌部队的诞生,就得帮我解决这个最大的困难。

    胡进是什么人?他是个粗人,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他看着陈天一那充满期盼又带着一丝无助的眼神,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这个陈天一,是他的福将!从江口圩一战到十六字方针……,都是这小子搞出来的。好像这小子跟石主将还有些关系,把这小子握在手里就有捞不完的战功。

    “屁大点事,也值得你愁眉苦脸?”

    胡进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老子这次也缴获了不少好东西!这样,我从我的缴获里,拨给你二十杆鸟铳!再给你配上足额的火药和铅弹!够不够?”

    二十杆!

    陈天一心中狂喜,但脸上仍保持着为难的表情:“二十杆……”

    “行了行了,别给老子来这套。”胡进摆了摆手,“二十五杆……我只能给你二十五杆,老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师帅,您的意思是……?”

    “圣库。”胡进压低了声音,“天军缴获的武器,大头都得上缴圣库,由专人统一管理。前锋营的武库,现在归检点王老五管。那家伙以前是你的伍长,现在管着那摊子事。看能不能再抠出点东西来。”

    王老五!

    陈天一瞬间了然。他再次对胡进深深一拜,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前锋营的武库,设在大营的中心地带,戒备森严。

    陈天一在门口,有些跛脚的王老五就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王老五管着前锋营的武库,日子过得滋润,前些日子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人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天一老弟,你怎么来了?”王老五面露惊讶。

    “老伍长,这不是有事求您来了嘛。”

    王老五把陈天一迎进营帐,亲自给陈天一倒了一杯热茶。

    “你小子,现在都是卒长了,还能有事让你求我?”

    “老伍长啊,我这个卒长就是个光头卒长啊,除了大海他们几个,我是要人没人,要枪没枪……”

    “要枪?”

    “老伍长真是高人,这一猜就中。”陈天一恬不知耻地拍着马屁。

    “得得得,老子这条命还是你救的,说吧,要几条枪?”王老五脸上笑容不减。

    “我要是说要一百条,那肯定是为难老伍长了,我不多要,五十!”陈天一把一个手掌伸到王老五面前。

    “你还说不难为我,我这倒是有五十杆枪,但是新上任的营官一下就拿走了二十五杆,全给二卒了,剩下的都是有些瑕疵的货……”

    二卒,那是谭绍光的队伍,陈天一这才知道新的营官这是要仿造陈天一的小队组建一支新的小队,毕竟陈天一是胡进的心腹。

    “老伍长说的哪里话,就二十五条吧。”陈天一本来也没想能搞到这么多枪,讨价还价当然也是有个过程。

    “你要是不嫌弃,就拉走吧。不过我可说好了,这些都是坏的,能不能修好,可不关我的事。”王老五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

    “角落那里还有一些‘受潮’的火药、铳子,都一并带走吧。”

    “多谢老伍长成全!”陈天一心中大喜,立刻抱拳道谢。

    半个时辰后,陈大海几人骂骂咧咧地用一辆独轮车,推着一大堆锈迹斑斑、缺胳膊少腿的“破烂”,回到了营地。

    “头儿,那个王老五也太不是东西了!给咱们一堆垃圾!这玩意儿别说打仗了,当柴火烧都嫌砢碜!亏得咱还喊他一声老伍长。”陈大海气得直跺脚。

    陈天一却毫不在意。他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杆枪管已经弯曲的鸟铳,仔细端详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垃圾?不,在我眼里,这些可都是宝贝。”

    接下来的几天,第十卒的营地,变成了一个叮叮当当的露天作坊。

    他先是用带来的工具,将所有的鸟铳全部拆解成最基本的零件,然后让陈大海他们用砂石和油布,一点点地打磨掉上面的铁锈。

    那些弯曲的枪管,他利用杠杆原理,小心翼翼地将其校正。

    那些损坏的枪机、扳机,他用锉刀一点点地打磨、修正,甚至重新锻造。

    他还对枪机的结构进行了微调,简化了击发流程,使得开火的成功率和速度都有了微小的提升,又对枪托进行了调整,使得在持枪射击时更加舒服,稳当。

    陈大海几人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目瞪口呆,最后彻底化为了对陈天一的顶礼膜拜。在他们眼中,陈天一简直就像一个点石成金的仙人,那些原本已经宣判了死刑的废铁,在他手中,奇迹般地获得了新生!

    十天后。

    当最后一杆鸟铳被组装完毕时,六十杆重换新生的鸟铳,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了营地的空地上。

    十杆,加二十五杆,再加二十五杆。

    陈天一硬是从王老五给的那堆废铁中,修复并改装出了二十五杆性能优越的火枪!

    六十杆鸟铳!

    虽然不是全员火铳,但足够在进行“三段击”时展现足够的火力密度和强度了。

    陈天一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武器已经就位,接下来,就该挑选士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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