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找到他的“第一批员工”——以黑子为首的那几个小弟。
这些人虽然和他一样都是穷屌丝,但是有事的时候还是真上,兄弟感情也不是吹的。
现在想要撬动更大的利益,他需要人手,更需要执行力。
根据模糊的记忆,他朝着厂区后面的废料场走去。
那里是他们这群半大小子平时聚集、抽烟、吹牛的地方。
果然,刚靠近,就听到一阵喧哗声。
四五个光着膀子、穿着绿色军裤或工装裤的年轻小子,正围在一起抽烟。
为首的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留着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寸头,正是黑子。
“建国哥!”
眼尖的黑子第一个看到王建国,立刻丢掉烟头,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恭敬和一丝谄媚。
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喊着“建国哥”。
王建国目光扫过他们。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精力过剩,无所事事,崇拜暴力,讲义气,但也容易惹是生非。
前世,他们跟着自己,除了混个肚圆,最终也没什么好下场。
“嗯。”
王建国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那半盒“大前门”,散了一圈。
小子们受宠若惊地接过,纷纷点燃。
黑子凑过来,非常猥琐的道:“建国哥,听说孙小芸今天找你了啊?”
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建国的反应。
王建国刚穿过来,脑子还有点懵,再加上昨晚酒喝的确实多,真的有点儿断片儿了。
于是不耐烦地踢了黑子一脚,骂道:“都是你们这些家伙搞的鬼,昨晚怎么个事情我?都喝断片儿了,和孙小芸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子被踢了一脚也不恼,仍是笑的狗腿子样:“孙小芸人家长得漂亮,追她的人能排出十里地去,再加上是副厂长的独生女,也追你挺长时间了。昨晚你们俩都喝了很多酒,先是搂在一起跳贴面舞,然后到旁边的小屋里了.......“
后面的,他没说,但是,会发生什么事情,懂的都懂。
两个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建国暗自扭了自己两下:这个家伙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自己可是有老婆的人,又在外面惹下这样的风流债,这要怎么处理?
不过,他一直有个好处就是,想不通就不想。
他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会直。
这时,另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绰号猴子的家伙凑了上来,压低声音:“哥,听说你昨天又输了不少?没事,兄弟们晚上再去‘搞’点废铁,给你回回本!”
“搞”废铁,就是偷厂里的废铜烂铁出去卖。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他们作为钢铁厂的职工,这是他们除了打架之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王建国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他看着黑子,缓缓道:“以后,废铁不搞了。”
“啊?”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建国怎么转性了。
“那……咱们干啥?”
另一个叫“猴子”的瘦高个问道。
王建国弹了弹烟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赚钱。堂堂正正地赚钱。”
一阵沉默。
小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他们这群人,都没什么文化,接家里班早早进厂。
正式工一个月还能挣个四五十块钱,像他们这种刚进厂的学徒工,只有二三十块。
除了打架斗狠,还会干啥正经赚钱的营生?
王建国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废话。
“黑子,你去办件事。打听清楚,明天厂里后勤处那批处理布,什么时候开始卖,在哪儿卖,具体什么规矩。”
然后又拿出八毛钱:“猴子,你去自由市场,找卖鸡蛋的老乡,用这些钱,尽可能多地换鸡蛋票回来。”
黑子和猴子拿着钱,都有些发懵。
建国哥这是唱的哪一出?打听消息?换鸡蛋票?
“哥,这……换鸡蛋票干啥?咱又不开火……”
猴子挠着头问道。
“让你去就去。”
王建国瞟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他们无法抗拒的压力,“以后,跟着我,有肉吃。但前提是,我的话,就是规矩。”
黑子最先反应过来,他虽然憨直,但不傻。
他感觉今天的建国哥和以往完全不同,身上有种让他心悸的气势。
他忙不迭地重重点头:“哥,你放心,我保证打听清楚!”
猴子见状,也连忙点头:“我这就去换!”
“去吧。打听清楚了,晚上老地方找我汇报。”
王建国挥挥手。
两人立刻小跑着离开了。
剩下几个小子看着王建国,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期待。
王建国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
恩威并施,初步的规矩已经立下。
接下来,就是要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将他们牢牢绑上自己的战车。
他回到家属院附近,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墙角蹲下,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脑在飞速规划。
布匹生意,只是第一块跳板。
倒买倒卖,终究是小道,而且风险极高。
他的目标,是实业,是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这一切,都需要原始的资本积累。
粮票、布票、鸡蛋票……这只是开始。
他需要更快地攫取第一桶金。
忽然,他的目光被两个边走边聊的妇女吸引。
“听说了吗?厂里幼儿园的李老师,她男人从上海给她捎回来一条‘的确良’裙子,可漂亮了!”
“哎哟,那可是稀罕物!肯定贵死了吧?”
“那可不,听说花了十几块呢!还不要布票!”
“的确良”……
王建国眼中精光一闪。
在这个棉布为主、需要布票的时代,“的确良”也就是后来所说的涤纶面料因为挺括、不皱、结实耐穿,是绝对的紧俏货和时尚象征!
价格远超普通棉布,而且经常有价无市!
一个更大胆、更暴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明天的处理布,或许不仅仅是赚取差价那么简单。
它完全可以成为他换取更稀缺资源的筹码!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空手套白狼,只是小术。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才是真正的商道。
他先是到药店买了一些事后避孕药,然后根据记忆摸索着去找了孙小芸,好一阵威逼利诱才将对方暂时安抚下来。
然后把药给了对方,看着她服下,他可不想刚穿过来就喜当爹。
所有事情办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
该回家了。
那顿承诺的“肉”,应该已经做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家中,那三斤肥膘肉散发出的香气,已经飘出了屋子,引得左邻右舍纷纷侧目。
也让他那三个放学回家的妹妹,站在门口,望着屋里桌上那碗金黄油亮的油渣,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却不敢踏进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