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调整的尘埃落定,辰州镇的日常工作步入正轨,黄江北和蒋明月终于腾出了几天空闲。敲定了去星城拜见蒋明月父母的日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青城山——那座藏在云雾里的清虚观,那位须发皆白的空虚道长,是养育黄江北长大的恩人,此番前去,既是散心叙旧,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登门拜访讨一份心安。
时值仲春,青城山漫山葱茏,云雾缭绕,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两人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而上,一路听着鸟鸣山幽,看着飞瀑流泉,连日来处理工作的疲惫,渐渐消散在这清幽的景致里。黄江北熟门熟路地领着蒋明月拐过一道弯,山门虚掩的清虚观便映入眼帘,院内传来淡淡的檀香,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
空虚道长正坐在银杏树下翻着医书,听见脚步声,抬眼望来,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原本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师父。”黄江北松开蒋明月的手,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敬重与亲近。这声称呼,藏着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从他记事起,便是道长在这深山道观里,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做人做事,给了他无依的童年里最温暖的庇护。
蒋明月也跟着颔首问好,目光扫过院内的青松翠竹,又看向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心里满是敬意。
空虚道长放下手中的医书,指了指石凳:“坐吧。山泉水泡的新茶,刚温好。”
三人围坐石桌,青瓷茶杯里腾起袅袅热气,茶香清冽。道长看着黄江北,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蒋明月,捋着胡须笑道:“江北长大了,身边也有了知心人,好,真好。”
黄江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蒋明月的脸颊则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道:“道长,一直听江北提起您,今日得见,晚辈很是荣幸。”
“好孩子,”空虚道长点点头,目光温和,“江北性子犟,却有颗赤子之心,往后你们俩,要多彼此包容。”
蒋明月郑重地点头:“道长放心,我会的。”
几人闲聊了半晌,从辰州的变化聊到山间的草木,黄江北话里话外,难掩对即将拜见岳父母的忐忑。他沉默片刻,终是坦诚道:“师父,此番去星城,是想拜见明月的父母。我出身平凡,又是孤儿,怕他们心里有顾虑,委屈了明月。”
蒋明月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柔声说:“我爸妈不是看重家世的人,他们更在意你这个人,在意你对我好不好。”
空虚道长闻言,朗声一笑,起身走进殿内。不多时,他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出来,打开盒盖,四串白玉串珠静静躺在锦缎之上,玉质温润,光泽柔和。
“这两串是一百零八颗的,”道长拿起其中两串递给黄江北和蒋明月,“白玉养人,寓意百劫不侵,平安顺遂,你们二人各执一串,算是师父送的定情之物。”
说罢,他又拿起剩下的两串,每串三十六颗,珠体圆润,雕工精致:“这两串是三十六颗的,带着去星城,送给明月的父母。三十六颗对应天罡之数,佑长辈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黄江北接过串珠,指尖触到温润的白玉,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这些串珠是师父珍藏多年的物件,平日里从不轻易示人。他郑重地将一百零八颗的白玉串珠戴在蒋明月手上,又将另一串戴在自己腕间,低声道:“谢师父。”
蒋明月摩挲着腕间的串珠,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看向道长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两人在清虚观待到日暮西斜,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下山的路上,云雾渐散,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黄江北牵着蒋明月的手,腕间的白玉串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先前的忐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等见过我爸妈,我们就回来看师父。”蒋明月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好。”黄江北握紧她的手,语气认真,“等见过他们,我们就把婚事定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沿着山路往下走。山风吹过,带着他们的欢声笑语,飘向远方。
回到辰州后,两人特意去挑了礼物,连同道长赠予的两串三十六颗白玉串珠一起仔细收好。给蒋父选了两瓶陈年好酒、两条上好的香烟,给蒋母选了一套精致的蚕丝被,都是用心挑选的物件。
出发去星城的那天,天朗气清。黄江北穿着一身挺括的正装,腕间的白玉串珠衬得他愈发沉稳;蒋明月则穿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串珠在她腕间熠熠生辉。两人并肩站在高铁站的站台上,看着缓缓驶来的列车,相视一笑。
这一趟星城之行,不仅是拜见长辈,更是他们人生新旅程的开端。前路漫漫,有彼此相伴,有师父的惦念与祝福,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