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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明州城外布防线

    营帐内,烛火跳跃正盛,将江枫最后一张手绘地图映得通明透亮。羊皮纸被紧紧钉于立柱之上,边缘因反复摩挲而泛起毛边,墨迹未干的线条如蛇般蜿蜒,勾勒出明州城的街巷轮廓。码头区域墨色尤为浓重,似被反复描摹数次,残留的松烟墨透出淡淡苦涩。

    姚则远负手立于地图前,目光如刀,掠过每一道街巷、每一处码头,最终定格在标有“商会馆”的红点之上。那是烟石交易的核心,也是他们此行要拔除的毒瘤。

    “西市十六家烟馆,南城九家,码头棚户区的暗馆不下三十处。”江枫的指尖点过几处洇开的墨团,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擦净的炭灰。他说话时喉结微颤,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魏庸的人守在这几个关键口子,穿灰短褂,腰带上钉着铜扣,假扮成力夫模样,实则盯着所有生面孔。”

    帐外,夜风掠过旗杆,发出呜咽之声,似在为这座被烟毒侵蚀的城池悲泣。角落中,一裹旧棉袄的义士猛然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至炭盆边沿,滋啦一声化为白烟。“那些狗腿子眼睛毒得很,”他抹了把络腮胡上的水汽,语气愤懑,“前几日老赵家的侄子进城卖柴,就因为多看了两眼货栈,当夜就没了踪影,多半是被他们沉了海。”

    “所以我们不走正门。”姚则远蓦然开口,声音不高,却似一柄出鞘短剑,瞬间斩断帐内嘈杂。他从案上抽出一支漆色斑驳的令箭,虚点地图,箭尾红缨在灯影里划出暗红弧线,“分三队行动。一队走西水门,就是那个被破旧船堵着的口子,江枫你带队,务必悄无声息潜入。二队押守南门,扮成运菜贩子,辰时混进城内,控制住主要街道。”

    他手腕一翻,令箭猛地横移三寸,重重敲在码头位置,发出笃的闷响,震得灯影里灰尘簌簌而动。“三队跟我走水道,正面叩击码头。”

    烛火忽地一跳,将众人绷紧的侧脸投在帐布上,形成一组蓄势待发的剪影。江枫眯起眼睛,敏锐地注意到姚则远说“叩”字时,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腰间刀柄——那是他决意动手时的小动作,意味着此行必有一场恶战。

    帐外靴底碾碎石的声响戛然而止,李参将的声音从帐帘缝隙渗入,甜腻如掺蜜的砒霜:“钦差大人,防务已安排妥当,您看这入城的时辰……是否需要再斟酌一二?”

    姚则远背对着帐门,指腹摩挲着令箭尾端磨损的竹节,灯焰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投下锯齿状的阴影。“不必分心。”他的声音咬得如同刀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反手将令箭插回斑驳的箭筒时,铜底与竹筒相撞发出清脆一响,帐帘外的人影明显瑟缩了一下。

    布帘晃动渐止,月光自缝隙漏下一道惨白的光线。江枫凝视着那渐融于夜色中的影子,忽从袖中抖出两枚铜扣,黄铜物件在案几上骨碌碌转了半尺,停于姚则远手边,烛光倒映,宛如两只窥探之眼。“寅时三刻,即凌晨3点45分,巡营时,李参将的亲兵系腰带时掉的。”他以指甲轻刮铜扣边缘磨损处,语气略带玩味:“您瞧,这鱼鳞纹镶边,与城中暗探头子的制式如出一辙。”

    话音戛止,姚则远屈指将铜扣按于案上,金属与木料挤压,发出细微**。他指尖捻起铜扣,黄铜在烛火下泛冷光,鱼鳞纹镶边折射细碎暗芒。瞳孔微缩,眼底寒潭凝结,指腹缓缓摩挲铜扣边缘,忽重重按于案几,木纹间迸出细微裂响。

    “取令符来。”其声沉如铁甲挤压,不带丝毫温度。

    亲兵队长单膝跪地呈上素笺,恰逢帐外夜风掀动帘角,吹得案头灯焰剧烈摇晃。姚则远执笔腕骨稳如磐石,狼毫在宣纸上刮出沙沙声,墨迹未干的“戒严”二字在灯下泛青黑光泽,透出不容违抗的威严。

    油灯突然噼啪爆响,一滴滚烫的灯油溅在令符边缘。亲兵队长接过令符时,察觉左下角竟被自家大人以指甲划出三道细痕——这是他们早年剿匪时约定的暗号,寓意“见血封喉”,不留活口。

    子时的梆子声从明州城头飘来时,营地最后一盏风灯被巡夜兵卒掐灭。江枫的身影从粮草垛后闪出,两个穿着夜行衣的汉子立刻贴上来,三人宛如墨汁滴入砚台,转瞬便与夜色融为一体。其中一人转身时,腰侧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竹管——那是水匪用来传讯的芦哨,此刻成了他们联络的信物。

    姚则远站在帐外阴影里,夜风将他玄色官服的袖袍鼓荡如帆。远处城楼传来的更漏声仿若蒙着层纱,时断时续地飘荡在夜气中。他左手拇指无意识地刮擦着刀柄上的缠绳,牛皮绳与粗粝指腹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声都似在积蓄力量。

    当冬天那缕灰云吞没残月的刹那,他忽然松开刀柄,任由夜风将袖中暗藏的半片符纸卷向黑暗深处——符纸上朱砂画的鸟形,正与江枫衣领内衬的暗纹一模一样,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意味着行动正式开始。

    营地外,明州城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城墙下的阴影里,不知藏着多少杀机。姚则远望着那片沉沉的黑暗,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今夜过后,明州城要么重见天日,要么陷入更深的炼狱,而他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

    江枫携着两名义士,宛如三道幽魅之影,悄无声息地逼近西水门。城门下,几个假扮力夫的暗探正靠在墙根打盹,腰间的铜扣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光。江枫抬手做了个噤声之姿,三人分工井然,似猎豹般迅猛扑去。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几声短促的闷哼,暗探们便倒在了血泊中,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清理完暗哨,江枫示意义士们打开西水门的暗闩。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惊得远处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动作快,按计划控制街巷。”江枫压低嗓音吩咐,率先闪身而入,身影很快隐没于街巷的幽暗之中。

    与此同时,南门方向,扮成运菜贩子的二队也开始行动。几辆满载蔬菜的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守城的兵卒打着哈欠,踱步上前查验。“早啊,王头,今日的菜新鲜得很,要不要先挑几斤?”领头的义士满脸堆笑,递过一包碎银。

    王头掂了掂碎银,脸上浮现出贪婪之色,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快点卸完,别堵着道。”

    马车刚进城,义士们便迅速抽出藏在蔬菜下的兵刃,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守城兵卒。“按预定方案,控制主要路口,不许放任何人进出。”领头的义士低喝一声,众人立刻散开,动作麻利地布置起来。

    而姚则远统领的三队,正趁着夜色,沿着水道向码头疾行。木船在水面上悄无声息地滑行,桨叶激起细碎的水花。姚则远立在船头,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视着两岸的动静。水道两旁的芦苇丛中,偶尔闪过几道黑影,都是魏庸埋伏的暗哨。

    “准备动手。”姚则远低声下令,手中的弯刀寒光一闪。船上的亲兵们立刻抽出兵刃,做好了战斗准备。当船靠近芦苇丛时,暗哨们突然发难,箭矢如骤雨般射来。

    “盾牌!”姚则远一声令下,亲兵们举起盾牌,挡住了密集的箭矢。同时,几名家丁张弓搭箭,精准地射向芦苇丛中的暗哨。惨叫声接连不断,暗哨们纷纷倒地,水道很快恢复了平静。

    “继续前进,加快速度。”姚则远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滴,眼神愈发坚毅。他知道,码头才是真正的主战场,那里有魏庸最精锐的护卫,还有等待交易的烟贩和蓝夷商人。

    船行至码头附近,姚则远示意众人弃船登岸。码头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货栈门口,投下斑驳的光影。“注意隐蔽,摸清敌人部署。”姚则远吩咐道,率先猫着腰钻进了一处废弃的货仓。

    货仓里,透过木板的缝隙,能清晰地看到码头中央的商会馆。馆外灯火通明,几十名手持长刀的护卫来回巡逻,警惕性极高。馆内隐约传来喧哗声,夹杂着大炎官话和蓝夷俚语,显然交易已经开始。

    “江枫那边想必已得手,我们依计行事,里应外合。”姚则远沉声说道,“一队从正面进攻商会馆大门,二队从侧门突袭,三队负责解决外围巡逻的护卫,务必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姚则远眉头一皱:“不妙,怕是那李参将已通风报信,魏庸遣援军来了!”

    话音刚落,码头入口处便出现了大队人马,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空,为首的正是魏庸的心腹大将。“速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大将怒吼,挥刀而下,下令进攻。

    “恰逢其时,省得我等逐个寻觅!”姚则远冷笑一声,“所有人听令,迎战!”

    一场恶战骤然爆发。刀光如匹练,剑影似寒霜,血肉横飞间,码头已化作一片厮杀的战场。姚则远手持弯刀,身先士卒,每一刀挥出皆势大力沉,如猛虎下山,斩敌于刀下,一名又一名敌人应声而倒。亲兵们也奋勇作战,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江枫听到码头方向的厮杀声,知道姚则远已经动手,立刻率领一队义士赶来支援。“大人,末将等来援!”江枫大喝一声,挥刀跃入战局,霎时减轻了姚则远一方之压力。

    两面夹击之下,魏庸的援军渐渐不支,开始节节败退。商会馆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乱作一团。魏庸的护卫们想冲出来支援,却被二队义士死死拦住,无法脱身。

    姚则远趁机率领亲兵直扑商会馆大门,弯刀猛劈开门锁,一脚踹开大门。馆内的烟贩和蓝夷商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有的想逃跑,有的则拿起桌椅抵抗。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者免死!”姚则远高声喝道,声如洪钟,震得屋顶的瓦片簌簌作响。

    然而,这些人早已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劝告,依旧负隅顽抗。姚则远不再废话,挥刀向前,与亲兵们一同斩杀顽抗之徒。蓝夷商人手中的火枪虽然威力不小,但在近距离厮杀中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很快就被消灭殆尽。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方渐渐平息。码头遍地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染红了地面。姚则远站在商会馆门口,身上沾满了血污,眼神却依旧坚定。

    “清理战场,收缴烟石和账本,将俘虏押回营中审讯。”姚则远下令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充满威严。

    亲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江枫走到姚则远身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血污:“大人,此次行动大获全胜,共缴获烟石上万斤,账本数十册,俘虏烟贩和蓝夷商人百余人。”

    姚则远点了点头,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明州城外的这一战,他们赢了,但他知道,这只是禁烟之路的开始,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们。

    此时,李参将瑟缩在远处那座略显荒芜的山丘上,目光惊惶地投向码头方向,映入眼帘的惨状让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情一旦败露,必死无疑。犹豫片刻,他咬牙转身,策马向京城方向逃去,他要去向章穆汇报这里的情况,寻求庇护。

    姚则远早已料到李参将会逃跑,他对着身边的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去追,务必将他拿下,不能让他跑回京城通风报信。”

    亲兵领命,翻身上马,朝着李参将逃跑的方向追去。

    朝阳缓缓升起,那璀璨的金色光芒如一层轻柔的薄纱,温柔地洒落在明州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将一夜的阴霾悄然驱散。姚则远站在码头,望着这座渐渐苏醒的城市,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彻底清除烟毒,还大炎百姓一个清明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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