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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杀人偿命

    也是运气不好,她们在青楼里一个追一个跑,不想这地方看着清净,却是有人在里头宿夜的。青楼白天虽说没有生意,但有的是恩客渡夜,日上三竿,他们才堪堪醒转。活该师屏画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前头的门一开,就钻出来快活了一整晚、金鱼眼越发迷迷瞪瞪的薛照。

    师屏画花容失色,赶忙刹脚,薛照也愣了一下,纵使他纵横欢场,大概也没曾想有一天竟然可以在青楼里遇到未婚妻,哪怕是继室,这也太离谱了。加之屋里的官伎还在甜腻腻地喊:“伯爷下次再来啊~”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空气刹那间凝滞得难以呼吸。

    师屏画赶忙行了个礼:“见过伯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柳师师就登上了楼梯,嘴里还骂骂咧咧。师屏画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脚伸出去,就听见柳师师诶哟一声,然后扑地一声,极为顺溜地滑跪到了薛照的脚下。

    薛照乐了:“哟,这不师师吗?”

    师屏画腹诽,他这位未婚夫不认得她,倒是认得柳师师,洪昇真是给她找了门好亲。

    柳师师抬头张望了一眼,立马吓得瑟瑟发抖。

    薛照这会儿没工夫理睬她,鱼泡眼挪回师屏画身上:“你不日就要嫁到伯爵府上,怎么好出入这种腌臜地方,这是你该来的地儿吗?”

    师屏画正不知道怎么回,一旁的柳师师竟然小声续上:“小娘子、小娘子是想来流月楼,给伯爷找个可心的侍妾,伯爷不要怪罪她。”

    薛照总觉得有哪里有点古怪:“哦?你寻侍妾竟寻到流月楼来了?”

    师屏画忙道:“我年纪小,不懂怎么为人妻子,怕伺候不周。听说伯爷常出入这里,那势必有伺候得好的,与其让伯爷如此费劲,不如收入房中,时时陪伴,也好过让伯爷受累。”

    薛照脸上阴雨转晴:“你倒听话,跟你那泼妇姐姐不同,只是费心思寻到青楼来,成何体统?”

    “我来这里瞧瞧,也好知道伯爷喜欢怎样的女子,以后在良家子里纳,也好按着伯爷的口味挑拣。”

    “不错,不错!”薛照把师屏画扶了起来,“妻贤如此,夫复何求。你过了府,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这色中恶鬼还在她手上趁机揩了两把油,师屏画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但面上只能强装无事地把薛照送下楼。薛照挽着她来到鸨母那边选妃,哗啦啦下来一班妃红俪白,香荷亦在其中。薛照心情大好道:“我娘子心善,愿意选你们其中一人迎回忠勇伯府,跟着我吃香喝辣,嗯……”

    他在众人面前踱了两步,站在搔首弄姿的香荷面前:“这位是意歌娘子?”

    鸨母忙道:“是、是!最近正当红呢!”

    香荷道:“伯爷有所不知,我与伯爵夫人还是旧相识呢!”

    “呵呵,你们还认识?”薛照的眼神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似乎觉得很有趣,“那就她吧,你们以后也可多说说话。”

    香荷飞上枝头,忙不迭涕泣:“多谢伯爷!多谢伯爷!”说罢给了师屏画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还想赎我?

    那我就偷了你汉子!

    师屏画闭了闭眼,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薛照临行前叮嘱:“日子既然检定了,明日就过府一趟,老夫人要见见你,教你些规矩——你也赶紧走,好人家的娘子在这种地方,终归不妥。”

    师屏画送走了这尊瘟神,柳师师凑上来:“你怎么跟他说了亲?”

    师屏画诶了一声:“说来话长。”

    “虽然忠勇伯府是寻常人八辈子都攀不上的亲,但是这婚,我是不建议你结。”柳师师担忧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薛伯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生性残暴,每每要让伺候的姑娘脱上一层皮,谁要是听说今晚要侍奉薛伯爷,那都要躲起来偷偷哭一顿,再养上半个月的伤。京里没有一户好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

    “我说呢。”师屏画就知道落在她头上的准没好事。

    “哦对了,半年前京中还传过一则传闻,说是他的原配娘子死的蹊跷,好多人都说是他杀的。”

    “你说什么?”师屏画震惊地偏过脸。

    柳师师张她两眼:“我也只是听说。但我想也断不会空穴来风。他打姑娘是常有的事,说不定对正头娘子也这德行,谁知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洪仙儿是他杀的,甘夫人成天郁郁寡欢,连女婿上门订亲都不愿意出面。这也对上了甘夫人那句“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她一早就知道洪昇收养她是为了维持与忠勇伯府的秦晋之好,但良心让她并不想把她送入魔窟。

    洪小园对此是不是有所耳闻呢?洪昇是否以还宗逼迫与她呢?上嫁会死,失身义死,她是不是走投无路才……

    薛照真是个神人了。

    光是听闻他的名字就能逼死人,真是望之不似人子。

    师屏画瞧柳师师不停偷眼望着自己:“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今日多谢你。”

    柳师师扭捏挥了挥手:“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想的也只是你如果能稍微照应着我一点儿……”

    师屏画知道这人心不坏,虽然口口声声要把她的底裤吼得整栋楼都知道,但是到头来第一个为她解围的人,也是她。如果她真有什么坏心,在薛照面前来上一句“她哪里是小娘子她是姚夫人啊”,那她还能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都两说。

    看她矫揉做作只想逃离这个深渊,不由得心下愈发悲凉,这地方都把这些鲜活的姑娘折腾成了什么样。师屏画哀叹一口气:“我会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听我的。”

    柳师师跳起来转了两个漂亮的圈圈:“那自然是唯师娘子马首是瞻。”

    “不要再喊我师娘子,我现在姓洪,切莫再叫错。”

    “好好好,洪小娘子,洪小娘子。”

    “我再向你打听个事——你和香荷说过我是谁没有?”

    香荷自始至终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见过她与张三一道。

    柳师师很有眼力价地摇摇头:“我不曾说过。我想她也不知道。”

    “很好,那她问起,我就是洪小姐。”

    “那是自然。”

    “香荷她是个什么情况?。”

    “诶,不过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柳师师夸张地拿帕子点了点眼泪,“在我的悉心调教下,她红了,红得很快,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这锦绣前程的,怎么可能跟了你去?”

    “那她不知道薛照是个什么东西吗?还巴巴地往上倒贴?”

    “想往上爬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摸不着北了,不过我看这事儿,悬。”

    “怎么说?”

    “香荷有个相好,是御林军中的一员校尉,如胶似漆着,大概不会甘心把她拱手相让。”

    “那校尉很有钱?还是很有权势?”

    “都不是。”柳师师摇摇头,“他呀,脾气火爆,为人强横,惯爱拈酸吃醋。若是有人争夺香荷,他总会大打出手。他在御林军中当值,一般的恩客也奈何不了他,不知对上伯爷怎么个斗法。”

    师屏画默默把这些都记在心里,思忖着怎么利用这些破局。

    眼看天色将晚,师屏画告别了柳师师,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汴京回到洪庄上。今日洪昇出门收租子去了,家里只有甘夫人,但是一进门她就觉得不对劲,甘夫人房里灯火通明,按照往常这个点儿她早睡了。花嬷嬷在门前等着:“细伢子,夫人喊你过去问话哩!”

    师屏画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预感,小步快走推开房门:“母亲。”

    甘夫人命令她把房门关上,外头有两个护院把着刀立在左右,师屏画登时心跳如雷。

    “今天你去哪里了?”

    师屏画陪笑道:“我去青宣市,一时挑花了眼,跟花嬷嬷走散了。都是我不好,让她老人家差点被当做贼给拘了。”

    “走散了,能走去流月楼?”

    这话一出,师屏画一听就知道坏了,甘夫人还派了人暗中盯着她?

    她连忙轻轻跪下:“母亲,我去流月楼……是为了找伯爷。”

    “缘何去那种地方?”

    “听说伯爷爱女色,想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怎么故意甩掉花嬷嬷?”

    “我担心嬷嬷会说教我。”

    啪地一声,甘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也知道嬷嬷会说教!正经人家娘子谁去那种地方!至少我们洪家是教养不出这种女儿的,我弟媳虽不是书香世家,但也是知书达理,怎会养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娘。你,真的是小园吗?”

    师屏画着急起来:“母亲何出此言?!”

    “主君带你回来的时候,没有户籍过所,只有你身上的一枚金钏子。若是小园在土匪窝里殁了,你与她说过几句,又偷了她的金钏子,要冒名顶替,也是简简单单。”

    师屏画道:“可母亲难道不是试探过我了么?我会川话,会吃辣,我确实是锦官城来的呀。”

    “那你今天去义庄做什么?”甘夫人冷冷道,“你去祭拜当初想要杀了你的罪犯!你们统共认识不到三天,她还想害你性命,你缘何念念不忘?除非,你们在那之前,就已是难兄难弟了。”

    甘夫人伸手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赫然是师万红的通缉令!

    师屏画脑袋里翁地一声,这通缉令颁发统共就这么几天,等到魏大理交接了她的案子,就撤销了。甘夫人怎么搞到的?她必是早有怀疑了!难道这两天她以为她已经骗过了洪府上下,只是甘夫人在韬光养晦?她一直怀疑她的身份,今天更是放虎出笼,就是要看看她外出干什么,而她一时麻痹大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螳螂在后。

    “洪庄庙小,容不下姚夫人这尊大佛,请吧。”甘夫人比了下门的位置,外头的护院早已拿出了绳子,准备将她缉拿扭送官府。

    师屏画到这绝境之中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直视着甘夫人的眼睛:“揭发我,于你有什么好处?你会毁了我,也毁了洪员外策划已久的婚事,洪府与忠勇伯府的断弦可就续不上了。”

    “我们洪家再是想高攀,也不可能送一个朝廷钦犯去忠勇伯府。”

    “为什么不呢?”师屏画问,“你难道不想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甘夫人冷静自持的眼神蓦然变红,猛地一轮。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我是来帮助这个家,帮助你。”师屏画握上了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听着,是小园娘子死前差遣我来洪庄上,应付这门婚事的。要说我从前只是为了报恩,也就罢了,如今我知道姐姐死得冤枉,如何还能走?只要你还愿意认我,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让薛家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师屏画妖娆一笑:“杀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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