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别家男人?
这帽子扣下来,那是妥妥的作风问题,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赵雪丽一口气没上来,“淮安哥”在嘴里滚了几圈,硬是没敢再叫出口。
她爹是师部老干部,她从小就是大院里的一朵花,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什么时候被人当众这么扒过皮?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赵雪丽咬着牙憋出这么一句,恨恨地瞪了沈郁一眼,拉着同伴转身就走,连东西都没买。
沈郁看着那背影,轻嗤一声。
就这点道行,还想跟她斗?
王桂英在旁边听得那叫一个解气。
这赵雪丽平时在服务社买东西都要插队的,大家早看不惯了。
王桂英:“妹子,你这嘴可真厉害!”
沈郁又变回了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媳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想给我添堵,那就得做好被堵回去的准备。”
王桂英见她云淡风轻,心里也高看了一眼。
原本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淡了,倒是真心觉得这姑娘既有模样又有脾气,配得上顾团长。
两人又逛了一圈,沈郁把针线脑和一些零碎都置办齐了。
回到筒子楼,已经快中午了。
沈郁哼着歌,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原主女红了得,沈郁虽然没干过,可肌肉记忆还在,上手飞快。
没一会儿工夫,窗帘和桌布就有了雏形。
她把窗帘挂在窗户上,宿舍一下子便多了几分温馨的女儿家气息。
门锁一响。
顾淮安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铝饭盒。
他一进屋,脚步顿住。
窗户上挂着娘儿吧唧的蓝碎花帘子,桌上铺着同款桌布,一束野花被插在洗干净的罐头瓶里,摆在正中间。
尤其是床上那对大红鸳鸯枕巾,显眼得要命。
顾淮安嘴角一抽。
“怎么着?这是要把盘丝洞搬我这儿来了?等着吃唐僧肉呢?”
他把饭盒往桌上一搁,大马金刀地坐下,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郁身上。
沈郁正在摆弄那个新买的红皮暖壶,闻言白了他一眼。
“什么盘丝洞,这叫生活情调。你看这屋里以前跟个防空洞似的,也不知道你怎么住得下去。”
“当兵的有个窝就行,哪那么多讲究。”
顾淮安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也没看是谁的,仰头灌了一大口凉白开。
他看着沈郁忙前忙后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别说,虽然看着花哨了点,但这屋里有了这点颜色,确实顺眼了不少。
尤其是那个在他屋里转悠的女人。
沈郁问:“赵雪丽去找你告状没?”
“谁?”
“赵雪丽啊,文工团那个。人家今天可是气坏了,说我不拿你血汗钱当回事,让你不高兴了。”
顾淮安放下杯子,仔细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实在是对不上号。
“没印象。”
他是真没印象。
每天团里那么多事,还要操心那帮兵蛋子的训练,哪有空记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名字?
“真的假的?”沈郁不信,“人家可是一口一个淮安哥。”
顾淮安懒得理她,开始解衣扣:“你收拾完没有?收拾完好办事。”
沈郁顿时脸发烫。
“大白天的办什么事?这日头还没落山呢!”
顾淮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我让你赶紧把这些破烂收拾好,少叮叮当当的,我要睡个午觉。昨晚被你这酒疯子折腾得一宿没睡好,你当我是铁打的?”
沈郁:“……”
行,是她思想龌龊了。
饭后,顾淮安也没闲着。
属于顾淮安的那张结婚证被沈郁放进新买的木头相框里,指挥他钉钉子。
“往左点……不对,高了,再低一丢丢。”
沈郁盘腿坐在床上,瞎指挥。
顾淮安手里拿着钉子,回头瞪她:“就这一块破框子还讲究个高低?挂墙上不掉下来不就行了?”
能答应让她钉就不错了。
他就没见过谁家把这张纸摆出来挂着看的。
“那不行,得美观。”沈郁坚持,“生活得有仪式感。”
“屁的仪式感,穷讲究。”
嘴上骂骂咧咧,钉子老老实实挪到了沈郁指定的位置。
相框挂好,就在那张军用地图边儿上。
一边是山河家国,一边是红底双人照。
顾淮安拍了拍手上的灰,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倒是没再说什么难听的。
他就着脸盆里的水洗了个手,一转头,正好看见沈郁正鬼鬼祟祟地把一个网兜往衣柜深处塞。
做贼心虚的样儿勾起了顾淮安的坏心思。
“藏什么呢?”
他几步过去,仗着身高腿长,一把按住柜门。
沈郁护食似的挡在前面,“管我呢,你别看。”
“买的时候都让我挑了,这会儿又不让看了?”顾淮安把沈郁圈在怀里,充满压迫感地低头逼视,“拿出来。”
沈郁瞪他:“这是女人东西!”
“啧,都抱着睡一宿了,摸都摸了个大概。”
顾淮安根本不讲理,伸手直接把那网兜勾了出来。
两件薄得可怜的小衣掉了出来。
一件绣着大牡丹,一件是小碎花。
在这个年代,这款式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布料少得可怜,看着都勾人。
顾淮安两根手指拎起那件小衣,眼神深暗。
“这玩意儿能兜得住?”
他声音低哑,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沈郁挺翘的胸前,像是在目测尺寸。
沈郁一把抢过衣服:“这就是我的码!刚好!”
顾淮安身子顺势往前一压,把沈郁抵在柜门上,手悬在她腰侧,虚虚比划了一下。
“以后多吃点好的,这点分量不够我一只手抓的。这衣服我看也别穿了,省得还得脱,麻烦。”
“顾淮安!”
沈郁气急败坏地踩了他一脚。
这人是流氓头子转世吧!
顾淮安由着那只穿着白袜子的脚在自己军靴上不痛不痒地碾了一下,不再逗她。
把那两块布料扔一边,准备往床上躺。
他是真困了。
刚沾着枕头边,还没来得及闭眼,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咚咚咚!”
门板被敲得震天响。
顾淮安烦得抓起枕头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顾团!顾团长!”
门外传来警卫员小张的大嗓门。
沈郁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自己过去开门。
门一开,小张一头汗地冲进来,差点撞到沈郁身上。
“嫂子!快!政委让你们赶紧去团部一趟!”
顾淮安坐起来,一脸的不耐烦,伸手去摸床头的烟盒。
“天塌了还是鬼子进村了?老子刚眯两分钟。”
小张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沈郁,欲言又止。
“有话就放。”顾淮安叼着烟,没点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调查组回来了,政委让您务必把嫂子带过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调查组还带回来个人。”小张瞄了沈郁一眼,“说是重要证人。”
顾淮安一顿,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两指夹着。
“证人?哪个坟圈子里扒出来的证人?”
沈郁心里有了数。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被叫作“证人”从向阳大队带回来的,除了那几个烂人,也没别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那个只会撒泼的赖寡妇,还是一肚子坏水憋着想要把她骨髓吸干的王大山。
“行了,知道了。”
顾淮安翻身下床,也没穿那件正经的军装外套,就穿着件跨栏背心,抓起挂在墙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边眉眼。
“走,去看看。”
沈郁也不含糊,换了鞋跟在他身后。
她倒是不怕。
结婚证都揣兜里了,别说是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调查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顾淮安名正言顺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