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正在侃侃而谈的兵部尚书瞬间噤声,几位议政大臣全都目瞪口呆,惊疑不定地看向龙椅——
陛下这是……怎么了?
祁煜绷直了身子,接着又是一下,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一直疼到了尾椎骨。
“出去!”
他强忍着疼痛,厉声吩咐。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滚——”帝王暴怒。
喊出这一声的时候,后背上仿佛又挨了一下,祁煜下意识的转身,后方龙椅上空空如也。
几位大人再不敢逗留,小跑踉跄而出。
“曹德,关门!”
话落,祁煜已经有些狼狈的双手撑在了桌案上,被迫承受着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酷刑。
此时的苏府东院里,苏洛宁哭的那叫一个声音响亮,中气十足。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想分家!不要在苏家受这等委屈!娘,您在天之灵能听到吗?”
“娘,女儿不要苏家的一分一厘,女儿只求能带着您的嫁妆回国公府!您若能听见,帮帮女儿好不好?”
听到苏洛宁提到她娘沈氏的嫁妆,苏老夫人包括姚氏脸色都暗沉了不少,丝毫没有要嬷嬷停手的意思。
大房的妾室陈姨娘倒是劝了两句,可人微言轻,无甚作用。
而苏洛宁左右没有痛感,半句认怂的话都没有。
直到后背上已经隐隐透出血迹,姚氏怕打出人命,才劝停。
“将三丫头关回房间好好反省。反了天了!”
……
御书房里,祁煜已经直不起身,僵直着趴在罗汉床上,捏紧了拳头。
其实,如果简单的打一顿板子,依照祁煜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如此狼狈,偏偏受刑的是一直娇养着的苏洛宁,他承受着的是她感觉的痛。
可想而知……
西院,苏洛宁闺房里,苏洛宁也颇为狼狈的趴在床上。
白芷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在帮她上药。
没有痛感,但,伤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好姐姐,千万别告诉那位!拜托!”苏洛宁歪着头谄媚的恳求。
“姑娘,你……太胡闹了。”
白芷觉得如果那位看到眼前血肉模糊的画面,估计整个苏府都不会留一个活口,包括她,没有伺候好姑娘,不管什么理由,都是错。
“我这伤也不是白受的,白芷姐姐,我知道这院门关不住你,你帮我跑一趟国公府,带话给……”苏洛宁在想传话给谁,想了想,“带给瑾表哥,实话实说就行。就说我请他想办法帮我分家。”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找舅母,主要是舅母身份特殊,不适合插手这种低级宅斗,有失她长公主的身份。
……
一直勤勉的皇帝破天荒的罢朝一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养心殿内,祁煜尴尬的趴卧着。
陈太医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早晚不保。
陛下后背上没有任何伤口,毫发无损,偏生碰不得,摸不得,持续疼痛。
他想开药,也无从开起。
“陛下,怕不是真是巫蛊或诅咒之术?”
祁煜连呵斥他的力气都懒得费,直接挥手让其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他勉强披了外衣,靠在床头,第一次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
这一次的疼痛,感觉太过清晰具体。
那一下下落点分明、间隔规律的剧痛,根本不像荒诞无稽的诅咒,倒像极了……廷杖?
这个念头让他瞳孔骤缩。
到底是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若想刺杀,何不干脆利落?
若想折磨,为何疼痛几日便自行消退,仿佛……只是让他代为承受一般。
“戏弄……”
他薄唇轻启,吐出这两个字,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若真是戏弄,那这幕后之人,所求为何?
……
国公府里,沈承瑾正在左右为难。
小表妹给他传信,语焉不详,只求他帮忙分家,这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偏偏又怕被母亲知晓。
毕竟以母亲风风火火的脾气,不掀了他苏府才怪。
谁给了他们胆子,连国公府的表小姐也敢打板子!
但分家是大事,姑父苏铭又不在京,国公府贸然插手苏府分家之事委实不妥。
他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计较,整了整衣冠便去了母亲的院子。
有些话可以换一种方式说。
果然——
“岂有此理,竟敢给阿宁气受,你跟阿珏带着我的帖子,给我跑一趟苏府,必须给我把宁丫头接过来。”
长宁长公主得知自己宠大了的小丫头在家被欺负,立马命令儿子去接人。
这还是沈承瑾说的比较含蓄的,没敢全盘托出。
即使这样,长公主殿下还是心疼不已。
“现在就去接。左右你们今日事少。”长公主催促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自语了一句,“说也奇怪,皇帝怎么好端端的今日罢朝了?倒是便宜了你们。”
……
或许是白芷上的药有奇效,才一天多,苏洛宁后背上的伤口已开始收拢,好转速度惊人,至于疼不疼,她可不知道。
而知道的那位,此刻手里正捏着一张名录,都是昨日几乎同一时间受了仗刑之人。
名录很长,大多是各个府衙审讯之人。
偏偏没有苏洛宁的名字。
只因……灯下黑,和国公府一样,苏府并不在排查名录里。
……
苏洛宁被关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手里端着的茶盏太过精美华贵,与苏府这样的所谓清流之家格格不入。
“姑娘,还需要添茶吗?”芍药拎着茶壶询问。
苏洛宁摇头,“味道不正,不喝了。”
芍药叹气,苏府的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家姑娘娇气着呢!
“白芷还没回来?”出去送信有一会儿了,到现在都没动静,不应该啊。
“我去听听墙角。”芍药又去院门边扒门缝了。
此时的东院正厅里,苏家大房苏镰正额角带汗的接待着国公府两位公子。
“世子,二公子,如此匆忙的接走内侄女是不是不太合适?”
“苏大人,不是我们要接,而是奉家母之命。”沈承瑾客气有礼,“家母数月未见表妹,想念的紧,这不?今日正好得空,特命我兄弟二人前来接表妹小住。”
“苏大人,表妹不会被你们欺负了吧?迟迟不让我们接人!”沈承珏可受不了自家兄长这副迂回的模样,直接呛声。
“岂敢岂敢!”苏镰顾不上擦汗,忙不迭摆手。
沈承瑾顺势起身,淡淡道:“苏大人,时辰不早,母亲还在府中等候。我等就先去西院接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