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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讳莫如深

    “你们今日便暂且居住在凤毓宫偏殿吧,一应起居自有宫人照料。”皇贵妃温声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妥帖的安排。

    桃明等人闻言,即刻上前领命,引着李长姝、李长苒、李长之三人往偏殿而去。三座偏殿皆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规制,锦帐流苏低垂,紫檀木家具打磨得光可鉴人,连窗台上都摆着新鲜的时令花草,与尚书府的居所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各自入了偏殿,婢女们守在殿外静候差遣,殿内只剩她们孤身一人。李长姝摩挲着柔软的锦被,李长苒望着墙上的山水挂画,李长之指尖轻点着八仙桌上的玉质镇纸,皆陷入了沉思。皇贵妃那番语重心长的话,如警钟般在耳畔回响,让她们心绪难平——养育之恩与是非曲直交织缠绕,如同乱麻般难以拆解,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墨王府内一片静谧。墨王策马归来,径直踏入书房,将一身风尘隔绝在外。他端坐于梨花木椅上,闭目沉思,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沉郁。书房角落的紫檀木箱上积着薄薄一层尘,箱内静静安放着宇文娇的画像,那是年少时意气风发之际所绘,如今却早已被他弃如敝履,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施舍半分。

    正院之中,王妃夹谷卿㛄听闻动静,抬眸看向婢女逐鹿,声音温婉却不失威仪:“王爷可是回来了?”

    “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然归府,此刻正在书房中歇息。”逐鹿躬身回话,神色恭敬,未有半分隐瞒。

    夹谷卿㛄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羊脂玉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王爷今日早朝归来便神色凝重,想必是朝堂之上又有烦心事,她身为正妃,只需谨守本分,静候他主动开口便是,无需过多叨扰。

    书房内的墨王,脑海中却翻涌着万千思绪——南康阵法的困局、朝堂之上的暗流、府中姬妾的境遇,还有宇文娇那执迷不悟的执念,桩桩件件都如巨石压心,让他难以释怀。

    夹谷卿㛄指尖捻着一叠素笺画像,目光扫过其上容颜各异的世家小姐,淡淡开口:“是时候给王爷添几位新人了,这是太长公主今早差人送来的,盛情难却。”

    逐鹿凑近一看,见画像上皆是名门闺秀的芳容,不由得眉头紧蹙。这太长公主素来热衷给王府塞人,摆明了是想安插眼线、扩充势力。她心中一动,瞬间猜到昨日大司马府的风波定是走漏了风声,才让太长公主抓住机会横插一脚。目光流转间,她忽然瞥见画像中太长公主的四位孙女——贺兰嫣然、贺兰般若、贺兰娉婷、贺兰紫依,心头豁然开朗,瞬间明白太长公主的如意算盘打得何等精妙。

    夹谷卿㛄何尝不知其中深意?太长公主此举,无非是想借王府之事巩固家族地位,若真让她的孙女入府,日后怕是会兴风作浪,甚至觊觎正妃之位。更让她忌惮的是,太长公主向来心狠手辣,烛侍妾诞下双生格格,深得王爷一时青眼,太长公主若强行送孙女入府,难保不会为了“去母留子”,对烛侍妾痛下杀手。

    念及此,夹谷卿㛄眸底闪过一丝果决,沉声道:“逐鹿,传我命令。烛侍妾为王府诞下两位格格,劳苦功高,按照府中惯例,理当晋升位分。通知内务房,从今日起,烛侍妾晋为烛美人,赐居绮罗院,一应供给按美人规制配给。”

    逐鹿闻言,顿时心领神会。王妃此举,一来是遵循惯例,堵住悠悠众口;二来更是为了保全烛美人——如今给她晋升位分,便是抬高了她的身价,太长公主即便想动手,也需掂量掂量后果,不敢再肆无忌惮。这一步棋,当真是一箭双雕,既全了王府规矩,又暗护了人,尽显王妃的深谋远虑。

    夹谷卿㛄指尖在画像上缓缓摩挲,忽然目光一凝,从一众画像中抽出一张——其上女子眉眼清正,正是大理寺左寺丞的嫡女戴华浓。当年大殿之上,戴华浓不畏权贵、仗义执言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夹谷卿㛄眸底闪过一丝赞许,轻声道:“这个留着。”

    继而翻拣间,她又瞥见岑国公嫡女岑樱的画像,女子容色明媚,气质爽朗,亦是世家贵女中难得的通透之人,便一并抽出递给逐鹿。当翻到工部侍郎嫡女廖雅清的画像时,夹谷卿㛄眉头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便是这女子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给王爷下药,这般心机深沉、不知廉耻之辈,岂能入王府?她随手将画像扔在一旁,弃如敝履。

    目光继续流转,苗将军庶女苗岁岁的画像映入眼帘,女子眉眼温润,透着几分质朴纯粹,夹谷卿㛄看罢颇为满意,将画像递与逐鹿:“这个也留下。”

    “其余画像,尽数拿走。”她话音刚落,指尖忽然顿住,瞥见了表妹即墨倾的画像,画中女子温婉娴静,与她自幼交好、情同姐妹,当即抽出递与逐鹿,“这些除外,其余的都拿走,如实回禀太长公主便是。”

    太长公主想借着送孙女入府安插势力,简直是痴心妄想!夹谷卿㛄眸底闪过一丝决绝,她偏要逆着太长公主的心意来,既为王府择取品行端正的新人,又能挫一挫太长公主的锐气,可谓一举两得。

    “踏青,王府纳妾之事该如何回禀王爷,你该知晓其中分寸吧?”夹谷卿㛄看向婢女踏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踏青躬身行礼,恭敬应道:“奴婢明白,定当如实禀报。”说罢便转身退下,径直前往墨王书房。侍卫承宇见是王妃身边的得力婢女,并未阻拦,引着她踏入书房。

    此时墨王正闭目养神,指尖轻捻着佛珠,周身萦绕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沉静。察觉到有人入室,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寒光一闪而逝。

    “奴婢踏青,给王爷请安。”踏青跪地行礼,声音恭敬沉稳,“王爷,今日太长公主差人送来一批世家小姐画像,其意是想让王妃为王爷择选几位妾室。想当年,太长公主也曾送过数次,皆被王妃婉言回绝。只是不知近日听了什么风声——据悉,宇文娇姑娘的婢女绛珠曾去过太长公主府,想来是在府中说了些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太长公主直言,烛侍妾出身婢女,身份低微,所生的两位格格理当换人抚养,其心昭然若揭。王妃为保全烛侍妾与格格,已将她晋升为烛美人,抬高其位分以绝他人觊觎之心。如今迫于太长公主的压力,王妃不得不从画像中择选了四位:一位是王妃的表小姐即墨倾,一位是当年在大殿之上仗义执言、声名远播的大理寺左寺丞嫡女戴华浓,一位是岑国公嫡女岑樱,还有一位是苗将军嫡女苗岁岁。”

    墨王静静听着,眉头渐渐蹙起,待听到“宇文娇的婢女绛珠”时,眸底骤然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冷笑一声。他万万没想到,宇文娇竟如此心机深沉,为了嫁入墨王府,竟不惜借姑祖母太长公主之手施压,手段当真是卑劣无耻!这一番操作,让他对宇文娇仅存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只剩满心厌恶。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由得暗自赞许——王妃当真是聪慧过人、深谋远虑!一眼便看穿了姑祖母“去母留子”的毒计,借着晋升位分的契机保全了烛美人和孩子,既合情合理,又堵住了悠悠众口。

    墨王指尖摩挲着佛珠,心中已然明了:此次纳妾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姑祖母步步紧逼,宇文娇暗中作梗,王妃顺势择选品行端正之人入府,既挫了姑祖母的锐气,又避免了王府被别有用心之人渗透,这一步棋走得可谓精妙绝伦。他自然明白王妃的良苦用心,缓缓颔首道:“本王知晓了,让王妃做主便是。”

    王爷,王妃心中尚有一桩隐忧——就怕太长公主会借故将周庶妃、慕容侧妃、壤驷平妻,还有刘庶妃、齐孺人、谪承徽、门庶妃、漕庶妃她们单独叫去问话。毕竟当年之事讳莫如深,万一太长公主从中挑拨离间,或是探得半分口风,后果不堪设想!”踏青满脸焦灼,语气中难掩担忧。

    墨王闻言,眸色骤然沉如寒潭。他岂会不知踏青所言的“当年之事”——那是他与十二位皇兄弟被困东蛮时,周庶妃等人甘愿忍辱负重,献身东蛮士兵换取生机,才助他们侥幸脱险的秘辛。此事尘封多年,向来是王府上下讳莫如深的禁忌,太长公主老谋深算,若真被她察觉蛛丝马迹,或是捕风捉影得知此事,定会借题发挥,既要以此拿捏他,又要借机整治府中姬妾,动摇王妃根基。

    “传本王命令,从今日起,没有本王的亲笔手谕,府中任何姬妾、眷属皆不许擅自出府,违令者重罚!”墨王语气冷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另外,严密盯防府中往来人等,尤其是与太长公主府有牵扯的,一旦发现异常,即刻禀报!”

    他深知大姑祖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此事未必已被她知晓,但防患于未然至关重要,绝不能给她可乘之机。“承宇!”墨王唤道。

    “属下在!”承宇即刻上前躬身听令。

    “你速去琛王府、东平王府、景王府……一十二座王府,当面知会十二位皇兄弟,让他们务必严加防范,约束府中眷属,谨防太长公主借机生事,探查当年东蛮被困的旧事!”墨王字字铿锵,目光锐利如刀,“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半分,否则恐引火烧身,祸及宗室!”

    “属下遵令!”承宇不敢耽搁,躬身行礼后便即刻退下,身影转瞬消失在书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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