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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扑朔迷离

    夹谷卿㛄含睇带笑,目光掠过壤驷无忧等人,语调轻快如春日流泉:“表姐们,我盘算着今年给羡乐、羡卿、羡歌、羡秋、羡雪、羡宁、羡姝、羡琬、羡欢这几个丫头添个弟弟,你们瞧着可好?”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宇文娇眸中翻涌的嫉妒与狠戾,心底冷笑一声,只当未见。

    “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壤驷无忧望着夹谷卿㛄,笑意温婉,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宇文娇,见她眼底妒火中烧、杀意暗藏,心中不屑更甚——这般浅薄歹毒的性子,也妄图攀附墨王?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未祺端坐在侧,闻言看向宇文娇的眼神淬了冰般冷冽,一声嗤笑轻若裂帛。宇文娇惊觉这冷笑,正要抬眼四处张望,拓拔无明已是一脚踹去,声色俱厉:“本世子允你动了?宇文娇!”拓拔羡秋随手抓起盘中栗子,直直掷向宇文娇,她慑于拓拔无明的威势,竟不敢动弹分毫。李未祺身旁的婢女碧溪见状,上前拾起栗子,指尖灵巧地剥去外壳,将莹白饱满的果肉递到拓拔羡秋面前。

    拓拔羡秋接过便笑盈盈地嚼了起来,转头看向碧溪,脆生生道:“还是表姨母疼我,特意让婢女给我剥栗子。哪像宇文娇,半点眼力见都无,尚未嫁入王府,倒先摆起了侧妃的架子,真是胆大包天!”

    “侧妃”二字入耳,宇文娇心头一震,暗自思忖:墨王的平妻究竟是谁?她哪里知晓,当年夹谷卿㛄与慕容泠、壤驷相宜、墨王四人情谊深厚,远超寻常表亲,故而先帝亲下圣旨,册立夹谷卿㛄为墨王正妃,壤驷相宜为平妻,慕容泠为侧妃;另有为墨王挡剑的周泱、坠崖救主的兵部侍郎庶女刘姝,皆封为庶妃;齐将军嫡女齐施微为孺人,乐县城嫡女为典仪。这其中,夹谷卿㛄、慕容泠、壤驷相宜、齐施微本就是血脉相连的表姐妹。

    说起乐县城,他因救驾有功,家中三位女儿皆蒙圣恩:嫡长女赐给淮南王为良娣,嫡次女赐给墨王为典仪,庶女则赐给景王为宝林,皆是她们自愿入府为妾。

    按当朝规制,墨王府中等级分明:正妃一位,侧妃三位,庶妃八位,贵妾与姬妾十八位,良娣、良媛二十二位,孺人十位,卿人、昭训、良训、承微、美人、才人九位;另有宝林、御女、淑仪、淑媛、芬仪、侍妾、小仪、小媛、典仪、宜人、良妾等,更有通房、暖床婢女无数,尊卑有序,各司其职。

    宇文娇望着夹谷卿㛄,眼底的不甘与试探几乎要溢出来,嗫嚅半晌才挤出一句:“那……墨王平妻究竟是谁?”

    “宇文三将军便是这般教女的?真是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拓拔羡乐柳眉倒竖,语气凌厉如刀,直刺宇文娇的脸面。

    壤驷无忧眸含浅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墨王平妻,乃是本王妃的亲妹壤驷相宜,这是先帝亲封的名分,岂能容你随意置喙?”

    第五懿宁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宇文娇,嘴角勾起一抹尖酸刻薄的笑意,语气更是冷得像淬了冰:“看来你姑母曦妃娘娘,是半点实情都没跟你说啊。墨王府中排位森严,正妃一位、平妻一位、侧妃一位、庶妃两位、孺人一位、典仪一位,这七位主位便已是你望尘莫及的存在。如今府中又添三位侍妾——大司马府献上的婢女,皇贵妃姨母亲赐的侍人,还有殿下醉酒后与之一夕温存、顺势册封的女子,算下来整整十位妾室,尊卑有别、嫡庶分明,你一个尚未入府的外人,也配打听这些?”她见宇文娇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那双原本盛满嫉妒的眼睛此刻只剩惊慌失措与茫然无措,心中的嘲讽更甚,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怎么?以为凭着几分姿色便能攀附墨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这般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也不怕沦为京中笑柄!”

    夹谷卿㛄抬手轻抚鬓边珠花,笑容温婉却难掩眼底的矜贵,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墨王府中如今已是儿女满堂,本王妃所出的九位嫡女个个乖巧伶俐,前些日子又添了两位庶女,殿下已是十一位子嗣的父亲。说起来,殿下也是母妃皇贵妃姨母的子女中,子嗣最为人丁兴旺、福泽绵长的一个。”她顿了顿,提及那位醉酒后圆房的女子时,语气未有半分轻慢,只淡淡补充:“府中新增的三位侍妾里,有一位是殿下醉酒后与之圆房的,既已如此,殿下便按规矩册封了侍妾之位,也算全了体面。”

    身旁的壤驷相宜微微颔首,附和道:“姐姐说得是,王府之中,凡事皆讲规矩体面,既已发生,便不会苛待。”齐施微与慕容泠亦无异议,四人神色坦然,显然对此事早已达成共识。周泱与乐欢静立在壤驷相宜身侧,始终保持着沉默,目光平静地落在宇文娇身上,既无同情,也无嘲讽,只当是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宇文娇被众人轮番讥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狼狈不堪。她死死攥着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指节泛白,手臂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夹谷卿㛄等人,尤其是瞥见墨王府九位嫡女粉雕玉琢的模样时,嫉妒如毒藤般疯狂缠绕心脏,几乎要将她勒得窒息——凭什么?凭什么夹谷卿㛄能独占墨王的宠爱,能为他生儿育女,还能拥有这般尊贵的地位?而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不仅早已妻妾成群,竟还有了这么多可爱的女儿,连一个回眸都未曾给过自己!心痛如刀割,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周泱抬眸看向宇文娇,目光沉静如深潭,却藏着利刃般的锐利,缓缓开口:“我大姑母乃是周贤妃,三姑母正是你三舅母,而我,便是墨王殿下的周庶妃。你或许未曾听闻我的名字,但当年你表哥卢天赐、表姐梅千秋、弟弟宇文游、表哥李敏峰,还有李敏峰的表弟高进、封全、叱云游七人,贪生怕死、临阵倒戈,竟将东蛮敌军引入城池,致使十三位王爷与一众世家小姐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之事,你总该有所耳闻吧?”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边缘被磨得光滑,似是常年以此慰藉心绪,语气添了几分彻骨的冷意:“墨王殿下便是那十三人之一。彼时,墨王妃、平妻壤驷相宜、另一位刘庶妃、慕容侧妃、齐孺人,再加上我,正是与王爷们一同被困的六位女子。后续之事,还需我细说吗?”

    宇文娇身旁的婢女降株脸色煞白,似是被勾起了尘封的记忆,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姑娘有所不知!当时十三人中,十位王爷皆被东蛮敌军生擒,连失数座重镇,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皇贵妃娘娘得知儿子被俘,又听闻他旧疾寒毒、敌军烙毒双双发作,竟引发热毒攻心,身子顷刻间垮了下去,太医们束手无策,一度宣告病危,宫中上下皆是愁云惨雾。”

    “谁也没想到,竟是那些被困的世家小姐,不知用了何种法子,从铜墙铁壁般的敌营中将十位王爷救了出来!”降株的声音愈发急促,额角渗出细汗,“王爷们归来后,先前诸多婉拒的婚事、纳妾之请,竟一概应允,态度转变之快,着实匪夷所思。皇上与皇贵妃曾反复追问其中详情,九位王爷皆是含糊其辞、讳莫如深,唯有与他们一同归来的世家、官员小姐,要么被册封为王妃,要么入府为妾,个个得了体面名分。另有三位王爷未曾被俘,却也不知如何知晓其中隐情,所言与那九位如出一辙,皆是语焉不详,只字不肯多透露。”

    宇文娇听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脊背窜起阵阵寒意,眼睛瞪得溜圆,瞳孔中满是惊骇欲绝,嘴唇哆嗦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东蛮敌军素来凶残嗜杀、狡诈多疑,且与中原男子不同,他们并不好男色,反倒沉溺女色、贪婪无度——对俘虏的异国王爷,他们既要用其要挟朝廷,索要重金与城池,又岂会轻易疏忽看守?那些养在深闺、自幼受礼教束缚、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小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以从虎狼环伺、戒备森严的敌营中,将十位成年男子安然救出?

    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如毒蛇般钻进她心底,让她不寒而栗,指尖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她下意识攥紧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也浑然不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种种不堪画面:东蛮将领满脸横肉,眼神浑浊地扫视着她们,粗糙的手掌肆意摩挲着某位小姐的脸颊,而那小姐只能强忍屈辱,强颜欢笑地端起酒碗,将辛辣的烈酒灌入腹中;深夜的敌营帐篷里,有人被强行拖拽,衣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哭喊求饶声被厚重的毛毡掩盖,只能用眼神向同伴传递绝望;还有人被当作玩物,被迫在敌军宴会上起舞,裙摆翻飞间尽是狼狈,稍有不从便会遭到皮鞭抽打,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痕;更有甚者,为了盗取关押王爷的牢门钥匙,只能曲意逢迎地缠上敌军守将,任由对方的脏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每一秒都如受凌迟。那些画面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让她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越想越觉毛骨悚然,视线不自觉扫过周泱等人,恰好撞见周泱提及此事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与隐忍,随即被冷硬掩盖,仿佛那是一段不愿触碰的伤疤。夹谷卿㛄始终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指尖死死攥着鬓边珠花,指节泛白,连珠串相撞的细微声响都透着紧绷。壤驷相宜端坐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关节用力到泛白,若有若无地与身旁人保持着距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慕容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些许在衣袖上,她却浑然未觉,眼神空洞地落在杯底,仿佛魂魄都飘到了远方。齐施微则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双臂微微环抱在胸前,像是在抵御某种无形的侵犯。

    这时,有个路过的小丫鬟不慎脚步踉跄,朝着夹谷卿㛄的方向撞了过来,不过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夹谷卿㛄却如遭雷击般猛地瑟缩了一下,手腕一翻,不知何时已扣住一枚银针,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凶狠,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直到那丫鬟慌忙避开,她才缓缓松开手,指尖却仍在微微颤抖。周泱也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周身气息骤然冷冽,直到确认对方无恶意,才缓缓放松些许,但眉宇间的戒备始终未消。慕容泠更是直接,当婢女降株为了听清周泱的话而往前凑了半步时,她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排斥与惊恐,吓得降株连忙后退。

    这些下意识的回避动作,如同无形的屏障,将她们与周遭隔离开来。她们不愿被触碰,甚至不愿被人过分靠近,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近,都会触发她们深藏心底的恐惧,露出如惊弓之鸟般的反应。这更印证了宇文娇的猜测——那段营救过往,必然藏着她们难以启齿的屈辱与创伤,才让她们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也让这段隐情愈发扑朔迷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而宇文娇自己,早已被这惊天秘闻与锥心嫉妒击垮,瘫坐在地,裙摆沾满尘土,鬓发散乱,泪水混合着屈辱滑落,模样凄惨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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