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商家老宅的庄园,春日的绿意铺满了偌大的庭院,可这座独栋别墅却像被一层冷雾笼罩着,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商骁握着苏媚的手没有松开,推门走进大厅时,指尖又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大厅的装修处处透着精致的文艺感,墙上挂着名家画作,角落摆着复古的瓷器,可这些雅致的陈设,却掩不住空气里的沉冷。
商母严佩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到并肩而来的商骁和苏媚,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脸色也沉了几分。
“妈。”商骁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苏媚也连忙跟着问好,语气礼貌:“阿姨好。”
严佩兰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目光在苏媚身上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视线,没再多说一个字。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商烨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着和苏媚打完招呼,又对着商骁无奈道:“哥,安安还是老样子,今天一早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商骁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牵着苏媚的手,抬脚往楼上走:“我们去看看安安。”
踏入商家老宅的那一刻,苏媚便察觉到商骁的手心骤然攥紧,指节泛白,周身的气息也变得紧绷,像是被无形的压力裹住,难掩不安。她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用掌心的温度示意自己始终都在。
商骁脚步沉沉地走到安安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声音放柔:“安安,是舅舅,开门好不好?”可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应。他又喊了几声,依旧只有沉默。
苏媚轻声问:“安安怎么会这样?”
商骁靠在墙边,声音低哑:“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这孩子对这个日子特别敏感,每年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苏媚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道:“让我试试吧。”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和笔,低头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将便签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纸张被拿起的窸窣声,紧接着门缝里又递出一张写了字的便签。苏媚看完后,抬头对商骁说:“你先下楼等我好不好?我和安安单独说说话。”
商骁看着苏媚笃定的眼神,眼中满是信任,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下楼了。
苏媚这才再次敲了敲门,柔声道:“安安,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吧嗒”一声,门锁被打开。门开的瞬间,苏媚就看到安安哭红的眼睛和泛红的小脸,眼眶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瘦小的身子缩在门边,模样让苏媚心疼得揪紧了心。她连忙迈步走进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苏媚反手关上门,没有急着开口,只是蹲下身,与安安平视,伸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珠,指尖的动作温柔得像春日拂过花瓣的风。她看着安安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安安,姐姐给你讲个小故事好不好?”
安安抽噎着,小脑袋微微点了点,依旧蜷缩着身子,却没有躲开苏媚的触碰。
苏媚便放缓了语调,慢慢讲道:“从前有个小天使,她的妈妈是世间最温柔的花仙子。有一天花仙子要去另一个美丽的星球守护春天,小天使哭得好伤心,以为妈妈不要自己了。可花仙子告诉她,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只是换了种模样——春天里开得最艳的那朵山茶,是妈妈在对她笑;夏夜里绕着她飞的萤火虫,是妈妈提着小灯来看她;秋日里拂过耳畔的清风,是妈妈在轻轻摸她的头;冬日里落在掌心的雪花,是妈妈在和她悄悄说悄悄话。”
她顿了顿,伸手轻轻揉了揉安安的头发,继续道:“小天使后来才知道,妈妈从没有走远,只是变成了世间万物里的温柔,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像安安的妈妈,她也一定化作了春日里的新叶,夏夜的星光,还有每次你觉得孤单时,拂过脸颊的那阵微风,始终在看着安安,陪着安安长大呀。”
安安的抽噎声渐渐轻了,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苏媚,带着哭腔小声问:“真的吗?妈妈真的会变成这些东西陪着我吗?”
苏媚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尖,语气无比认真:“当然是真的。你看窗外的那株玉兰,开得那么好看,说不定就是妈妈在看着你,想让安安不要哭鼻子啦。”
安安吸了吸小鼻子,那双哭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苏媚,八岁孩子的眼眸清澈又认真,带着懵懂的笃定:“苏媚姐姐,我今天8岁啦。”
他小手揪着衣角,声音软软的,却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第一次看见你的前一天晚上,我梦到妈妈了。妈妈抱着我,跟我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种满鲜花,不过会派一个天使来替她守护我和舅舅。第二天我就在舅舅身边看到你了,所以……”
安安顿了顿,仰着小脸凑近苏媚,小奶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所以苏媚姐姐,你是不是妈妈派来的那个天使呀?”
苏媚看着安安仰起的小脸,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她伸手轻轻将安安揽进怀里,手掌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软得像裹了蜜的棉花糖:“安安这么聪明,一猜就中啦。”
她松开安安,用指腹擦去他眼角最后一滴泪,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就是你妈妈派来的天使呀,专门来守护我们安安,还有舅舅。以后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安安都可以跟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像妈妈一样,做你最坚实的小后盾,好不好?”
安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已经露出了一点期待的模样。苏媚笑着牵起他的小手,温柔道:“那我们现在就下楼,今天我和舅舅要一起给我们安安过八岁生日,好不好?”安安又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回攥着苏媚的手指。
一人一孩相携着往楼下走,商骁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看到安安牵着苏媚的手走过来,脸上没有半分意外,眼底反而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始终相信苏媚的亲和力,知道她总能轻易走进孩子的心底。
可商烨和严佩兰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商烨正端着水杯,看到这一幕,手猛地一顿,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几滴,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嘴里下意识念叨:“这……这怎么可能?”
严佩兰坐在沙发上,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也松动了几分,她看着牵着安安走下来的苏媚,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随即又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从安安五岁起,每年这个日子,孩子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伤心,她这个外婆心疼得厉害,却始终没办法撬开外孙的心扉。商
烨这个小舅也试过各种方法哄劝,可每次都被安安拒之门外,没想到苏媚不过上去短短一会儿,竟能让安安心甘情愿走出来。
商骁原本伸手想牵着苏媚直接离开,却没想到严佩兰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苏小姐,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顿饭吧,免得外人说我商家待客不周。”
“不必了。”商骁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严佩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扫了眼商骁,又看向苏媚:“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苏小姐单独聊聊。”
商骁眉头紧锁,还想开口反驳,苏媚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对着严佩兰露出浅笑:“好呀,严阿姨。”
她心里也正想借着这个机会,了解自己的疑问。
商骁看着苏媚,眼中满是担忧,苏媚却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心。随后,她便跟着严佩兰转身走向书房,留下客厅里的几人。
商烨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有余悸地嘀咕:“刚刚那气氛,差点就要炸了,幸好媚姐应下来了……”
商骁脸色依旧不悦,却也知道苏媚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压下心头的顾虑。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安安,柔声道。
“安安,你先去院子里玩会儿,舅舅让阿姨收拾些你的东西。”安安点点头,随即往院子走去看花草。
商骁又吩咐佣人去收拾安安的物品,转头就听见商烨在一旁小声发牢骚:“妈这脾气也是,今天这日子,非要整出点事儿来,哥你说她能和媚姐聊啥啊,别是又说些不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