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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冰饮暗藏水源毒,拨弦窥破觅真凶

    老丈歪着头,浑浊的眼睛努力地回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门外那家热闹的甜水铺子。

    他用手指着道:“不寻常的?也没吃啥啊……家里穷,天天就是些粗粮咸菜……就是,就是这几日天儿还有点燥,心里头发干,对面新开的那家甜水铺子的‘冰镇梅花饮’,俺瞧着便宜,又解渴,就……就喝了几回,味道是怪好的,甜丝丝,凉滋滋……”

    苏玉树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也没有立刻下结论,只是温言劝道:“原来如此。”

    “老丈,您年纪大了,脾胃功能本就比较虚弱,运化水湿的能力不足。”

    “这类过于寒凉、又甜腻厚重的饮品,最容易损伤脾胃,助长湿邪。”

    “以后,还是少用为妙,甚至暂时忌口为好。”

    他边说,边提笔在一张黄麻纸上,写下一个药方,主要是以健脾益气、芳香化湿、升发清阳为主的药物,如白术、茯苓、藿香、佩兰、荷叶、柴胡之类,剂量都用得比较平和。

    写好后,他将方子递给旁边侍立的小药童,叮嘱道:“按这个方子,给老丈抓三副药。先吃吃看。”

    老丈虽然对“湿浊”、“清阳”之类的词听得半懂不懂,但见苏玉树说得恳切,又开了药,顿时千恩万谢,拿着方子,颤巍巍地走向药柜去抓药了。

    接下来,连续几位病人,症状竟都与那老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是不同程度的眩晕、视物模糊、食欲不振、恶心、周身乏力、精神倦怠。

    而他们,在苏玉树看似随意的询问下,几乎都或主动、或被动地提及,最近饮用过对面那家张记甜水铺的“冰镇梅花饮”!

    有的人甚至说,就是因为喝了这个之后,才开始明显不舒服的!

    苏玉树的眉头,随着问诊的进行,渐渐地蹙紧了起来。

    他再次抬眼,目光穿过敞开的医馆大门,落在对面那家生意依旧兴隆、伙计依旧卖力吆喝的甜水铺上,眼神中的疑虑之色,变得越来越深重。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了。

    终于,轮到了伪装后的上官拨弦。

    她学着之前那些病人的样子,微微佝偻着腰,脚步虚浮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在那张被磨得光滑的木凳上坐下,始终低着头,用那刻意伪装出的、怯懦而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夫,俺……俺这几日也不知是咋了,也有些头晕,恶心,看见饭食就不想吃,心里头发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浑身没劲儿,走道都费劲……”

    苏玉树和声道:“这位大嫂,不必紧张,慢慢说。”

    “来,请您伸出手来,放在这脉枕上,我为您诊诊脉。”

    上官拨弦依言,伸出那只经过精心伪装、看起来粗糙皲裂、指关节粗大、甚至带着些许污垢的手腕,轻轻地放在那个小小的、布面有些磨损的脉枕之上。

    苏玉树的指尖,轻轻搭上了她的腕间。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温凉与稳定。

    上官拨弦立刻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身的内息与气血运行,极力模拟出气血两虚、脾胃虚弱、兼有湿浊阻滞的脉象——脉象细弱无力,按之略有涩滞之感,仿佛溪流被淤泥所阻,流动不畅。

    苏玉树微微闭目,凝神细听,全部心神似乎都沉浸在了指尖所感受到的那细微的脉搏跳动之中。

    诊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和药童捣药的轻微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忽然,上官拨弦敏锐地感觉到,苏玉树搭在她腕间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她的心弦骤然绷紧!

    体内内力几乎要下意识地加速运转,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难道……被他察觉到了异常?

    她虽然极力模拟病症脉象,但武者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远比常人强健的经脉根基,以及可能因额间那诡异印记而产生的、极其微妙的能量波动,这些底层的东西,或许瞒不过苏玉树这等医术已臻化境、又心细如发、并且可能对她真实身体状况有所了解的人!

    她的后背,瞬间再次渗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或者异样目光并没有到来。

    只听苏玉树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如初,听不出丝毫的异样波澜:“这位大嫂,您这脉象……细弱无力,重按始得,确是气血亏虚、体弱之兆。”

    “而且脉道略感涩滞,是体内有湿气阻滞,气血运行不畅。”

    “除了您方才所说的头晕、恶心、食欲不振、心慌、乏力这些症状,可还有其他不适?”

    “比如……腹部是否胀满疼痛?或者有没有腹泻的情况?身上皮肤可有发痒、起疹子之类的现象?”

    上官拨弦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看来,苏玉树或许只是觉得她这“虚弱”的脉象,底子里似乎比寻常贫苦妇人要“厚实”那么一点点,但并未完全看穿她的伪装,更可能没有察觉到印记的存在。

    她依旧低着头,摇了摇,声音显得更加虚弱:“那……那倒没有。”

    “肚子不疼,也不拉肚子,身上也不痒……就是,就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得劲儿,心里头像揣了个兔子,慌得很,晚上躺在炕上,眼睛瞪着房梁,睡也睡不踏实……”

    苏玉树沉吟了片刻,手指依旧搭在她的腕上没有离开,仿佛在再次确认着什么。

    然后,他状似随意地、用聊家常般的语气又问道:“最近天气多变,容易引发旧疾。”

    “大嫂,您可也曾喝过对面那家铺子的梅花饮?”

    上官拨弦继续摇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与苦涩:“不……不曾。

    “俺……俺是打北边逃难来的,本想投奔县里的远房亲戚,可……可寻了两日也没寻着,身上……身上带的几个铜板都快花光了,哪……哪还喝得起那金贵东西……”

    她这话,七分假三分真,倒是完美地符合了她此刻伪装的身份和处境。

    苏玉树闻言,抬起眼,目光在她那伪装得毫无破绽的、粗糙皲裂的手背和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衣裙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更深切的怜悯。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收回搭脉的手,提笔一边在黄麻纸上写着方子,一边仿佛是无意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细微声音,如同医者叮嘱病人般低声说道:“大嫂是外乡人,可能不知。近日天气反复,秋燥挟湿,最是容易污染水源,滋生秽浊之气。”

    “大嫂若是需要自行取水,无论是井水还是河水,切记,务必、务必要煮沸了再用,多滚几遍,如此方能杀灭秽物,更为稳妥安全。”

    上官拨弦的心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骤然豁亮!

    苏玉树这话,看似是再寻常不过的、符合他医者身份的防疫卫生叮嘱,但在此刻众多病人出现相似症状,且症状源头都隐隐指向那“冰镇梅花饮”,指向其冰块来源的背景下,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关键的暗示——

    问题,很可能就出在水源上!

    而且,“煮沸再用”,这既是普通的防疫常识,或许也正是在暗示,那导致病症的诡异源头,可能具有畏热的特性?

    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与激动,低着头,用更加感激的语气低声道:“多……多谢大夫提醒,俺……俺记下了,一定照做。”

    苏玉树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安神定志、健脾和胃的方子,药性十分平和,所用的也都是些便宜常见的药材,花费不了几个铜钱。

    “按这个方子抓药,回去之后,尽量找个地方好生休息,莫要再劳累。”

    “饮食上务必清淡,那些生冷、甜腻、不好消化的食物,暂且都要忌口。”

    他温声叮嘱着,语气如同对待每一位普通的贫苦病患。

    上官拨弦接过那张带着墨香和药草清香的方子,再次低声道了谢,起身走到靠墙的那排药柜前,从怀里摸出仅存的几枚磨得光滑的铜钱,递给了抓药的小药童,换回了一个用粗草纸包着、散发着浓郁苦涩药草气味的药包。

    拿着这包几乎没什么实际效用、但此刻却如同护身符一般的药,她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济世堂的大门。

    然而,走出医馆后,她并没有立刻走远,或者去寻找便宜的落脚之处。

    而是状似无意地,走到了距离济世堂不远的一个卖针头线脑、廉价胭脂水粉以及一些小孩玩物的杂货摊前停下脚步,假装低头,极其认真地挑选着一支做工粗糙、染着劣质颜色的桃木簪子,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花这一两文钱。

    但她的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警惕、最耐心的猎食者,牢牢地、细致地锁定着对面那家依旧人来人往的“张记甜水铺”。

    铺子门口的生意,依旧红火。

    那系着白色围裙的伙计,动作麻利得如同上了发条,哐哐地凿冰,哗哗地浇糖浆,脸上洋溢着生意兴隆带来的单纯喜悦。

    那几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里的冰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那么的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息与活力。

    但上官拨弦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直觉,以及苏玉树那含蓄却指向明确的提醒,都在清晰地告诉她,这看似无比正常的、热闹的市井表象之下,必然隐藏着不寻常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东西。

    问题的关键,大概率就出在这些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块上!

    这些冰,在这个季节,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必然来自于某个特定的储存地点,或者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制冰方法。

    而能同时、大面积地影响到这么多饮用者,产生相似的、非急性的中毒症状,这说明污染源,很可能在冰块成型之前,或者在其储存的过程中,就已经混入或者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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