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谢执颇有些意外，突然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沈元昭怔了一下，后知后觉抬手摸了一把脸。指尖湿漉漉，热热的。
她居然哭了？
她还真哭了。
成为攻略者要进行各种刻苦训练她没哭，穿进各种脑残原著小说里她没哭，任务失败被重新拉回这个世界她也没哭。
这回被谢执这个基佬摸了几把，她居然没忍住哭了。
一定是被他给气哭的。
谢执眼底欲色消退，转瞬语气软了几分：“是我不对，我刚刚已经尽力克制了，但还是……”
但还是没忍住蹭了几下，又摸了几下。
沈元昭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余泪，然而开了水闸似的就是止不住，索性使劲将白皙的肌肤都擦红了，才恼羞成怒道：“陛下贵为天子，天子怎么会有错，就算刚真要强夺了臣，臣也没资格反抗。”
说罢，不去理会谢执怔愣的反应，她转身离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谢执回到客栈。
公明景几人早就忐忑不安的等候多时，见他归来，连忙迎上前：“陛……主子，你总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哭天喊地去找人去了。
谢执嗯了一声，嗓音艰涩：“……沈狸呢？她回来了吗？”
承德道：“主子，沈大人刚刚回来了，就是脸色不大好看，我们问她话，她只丢下一句身体不适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谢执神情恍惚的点头。
公明景又问道：“主子，你们可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谢执略微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脸上明显不悦，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度。
但他还记得那对男女闲聊时所说的关键线索。
“桃园，有一个叫作娟娘的观音婢出逃，她还有个相好的，你们且将他们都抓来。”
“桃园？”公明景犯愁。
这线索说得模棱两可，如意客栈倒是好找，但他记得鹤壁有两个桃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南，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该怎么找？
一番欲言又止后，公明景再度小心翼翼开口：“主子，就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了吗？”
谢执径直往房间里走。
闻言，脚步止住。
他心中本就烦躁，一边是烦恼以什么身份进入摘星楼，一边是因为和沈狸闹别扭，暴戾本性一下子没忍住：“还得到了个滚，你们可满意了？”
众人都被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惊到，面面相觑，果然不敢再问。
再说另一边，假借身体不适回房歇下的沈元昭趁所有人没注意翻窗逃走，准备单独行动。
“系统？”
手腕上的木镯发出萤光，及时给出回应。
【宿主，检测到您最近召唤我的次数很频繁，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沈元昭做任务鲜少使用系统，一方面是担心手镯功能会引人注目，第二也是害怕自己会依赖系统。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她都不会召唤系统，都是自力更生。
但这次时间紧迫，她又要破例了。
“会开导航吗？”沈元昭气喘吁吁奔跑在夜色里，没由来地问了这句。
系统难得沉默了三秒，随后了然的为她送上一份鹤壁的地图。
【宿主，检测到主线剧情卡死，系统自动开启搜捕模式，您目前要找的角色【娟娘】在西南方，距离您当前位置有六公里，已为您开启引导】
地面冒出半透明萤蓝色引导标记，沈元昭跟着这些引导标记马不停蹄狂奔，路上嫌太慢，丢了枚银锭就顺走了街边拴着的马。
——
桃园。
茅草屋。
空气里散发出淡淡血腥气，系统再次尖锐播报：
【警告！检测到前方有危险，角色【娟娘】生命值骤降15%，由于受到政府首要准则约束，请宿主立即停下】
沈元昭没理会它，而是翻身下马，径直朝里面奔去。
桃园枯树，满地荒凉。
地上零星洒落一些布条和金银珠宝，似乎有拉扯打斗的痕迹，身着素衣的娟娘就这样奄奄一息地倒在泥里，面容微仰，眸色不甘。
沈元昭脱下外衣一把将她抱起来，“怎么回事？”
她分明记得在如意客栈时，这对苦命鸳鸯说好要双宿双飞，短短一个时辰，娟娘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你的恒郎呢？”
听到这两个字，娟娘神情有些许动容。
铺天盖地的恨意袭来，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喷出大量鲜血。
“恒郎，负我。”
她一把揪住沈元昭的袖子，脸上流出两行血泪。
“他竟骗我！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后母和妹妹，而是他和狐朋狗友演的一出戏。他骗了我的身子，骗了我的心，还骗了我所有家当，我好恨啊。”
沈元昭低声说了句得罪了，随后将她手腕扣住，摸了摸脉搏。
半晌，心中惋惜。
恒郎提前下了毒。
毒素深入五脏六腑，药石无医，不出两个时辰，必死无疑。
正这样想着，沈元昭恍然发觉怀里尚有余温的身体渐渐冷去，连带着那双美眸也如这满园枯枝般，逐渐失去色彩。
然而临死前，手仍旧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元昭叹气，抬手轻轻将娟娘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随后进屋。
木屋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玉观音，菩萨周身铺了层蛛网，手捧净瓶，慈眉善目，像是悲悯，又像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沈元昭定定看了会，这才抽出自己外衣，用柔软厚被将娟娘的尸体给裹住。
转身看向桌上散乱的包袱。
金银细软全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几件衣裙。
里面自然也有观音婢的服饰打扮，就连那把琵琶也断了弦，静静地躺在地上。
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和娟娘体型相近，得想办法混进摘星楼，找到戏阳的下落。
如此想着，沈元昭朝床上郑重拜了拜：“借你衣裙一用，事后我替你敛尸。”
仅是一时半会，想必谢执他们动作没那么快，总不至于那么凑巧就撞上了。
换上观音婢的打扮，略施粉黛，头顶和脸上皆蒙了白纱，只剩下那双清亮眸子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因先前哭过，就连薄红的眼尾都成了锦上添花。
贴身穿上，沈元昭才发现这套衣裙绣了梵文，上面的花边也是用金丝勾织的。
想到自己额间那颗朱砂痣实在麻烦，她起了巧思用一粒珍珠贴上，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临出门前，沈元昭抱着琵琶站在门槛处蓦然回首。
高堂之上，那尊玉观音眸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就仿佛娟娘临死前的不甘。
系统再次发出播报：【恭喜宿主，鹤壁案·观音泣血主线进度39%】
原来观音泣血，竟是这个意思。
娟娘注定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