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林玄巡视完各炉的情况后,向着后山的临时住所走去。
路过一间背风的木屋时,他脚步一顿。
屋檐下,一个裹着厚厚毡毯的身影缩成一团。
坐在冰冷的门槛上,脸上缠着厚厚的一层药纱,只露出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远处喷涌火舌的高炉。
西门韵?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好好养伤,跑铁场来干嘛?
林玄心中疑惑。
抬脚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她受惊般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拉高毡毯,试图遮住整张脸。
“还没睡?”
林玄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幽兰香气,有些苦涩。
“睡不着。”西门韵的声音闷在毯子里,有些沙哑,“我想看看……看看这从未见过的盛景。以前在西门家,哪怕是过年祭祖,也没有这般热闹的火光。”
林玄在她身边坐下,也不嫌地上的积雪脏。
“伤口还在疼?”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脸颊边缘的纱布。
西门韵猛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别看……丑。”
她的声音低若蚊吟,带着一丝颤抖。
曾经那个敢一人一马,提着酒壶在月下狂奔,扬言要重振西门家荣光的豪爽女子。
此刻却像是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猫。
林玄心中一叹。
“哪里丑?我瞧瞧?”林玄语气霸道,不容置疑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借着远处高炉映照过来的红光,林玄仔细查看着纱布边缘的渗血情况。
“那药膏是我特意配的,里面加了生肌活血的灵材。顶多再过半个月,别说疤痕,连个印子都不会留。”林玄松开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完好的耳垂。
西门韵垂下眼帘,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
若是以前,听到这话她定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傍晚时的画面。
那个红衣似火的苏青儿,一枪洞穿峭壁,英姿飒爽,骄傲得像只凤凰。
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哪怕是林玄这样的男人,也会因为那惊艳的一枪而多看几眼。
还有慕紫凝。
出身侯府,身份高贵,现在又管着整个重山村的钱袋子,是林玄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而自己呢?
西门家没了,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了,武功平平,智谋也不出众。
就连这身子……也是残花败柳之相。
“林玄。”
西门韵突然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我和她们比,是不是很没用?”
“谁?”林玄挑眉。
“慕紫凝,还有那个苏青儿。”西门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名为绝望的水光,“她们一个能帮你守业,一个能陪你征战。而我……除了给你添麻烦,还要你费心找药。”
“我甚至……连引以为傲的脸都没了。”
“你是这么想的?”林玄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西门韵凄然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眼角抽搐,“我有时候在想,那晚若是我没来找你,是不是就不用看到这些差距,不用活得这么……卑微。”
林玄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一把扯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毡毯。
寒风灌入。
西门韵惊呼一声,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娇躯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玄已经将她连人带毯子一把抱起,大步踹开了身后的房门。
“哐当!”
房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喧嚣。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林玄将她扔在柔软的床铺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灼热得如同外面的一号高炉。
“你想干什么?”西门韵心跳如鼓,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
“证明你的价值。”林玄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耳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你不是觉得自己没用吗?你不是想重振西门家吗?”
“那就给我生个孩子。”
西门韵瞳孔骤然收缩。
孩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混沌的大脑。
是了。
孩子!
若是能有一个流淌着林玄血脉的孩子,哪怕自己再无能,西门家的香火也能延续下去!哪怕自己年老色衰,在这个强者为尊的重山村,也能有一席之地!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筹码。
“对……孩子……”西门韵喃喃自语,眼中的自卑与绝望逐渐被一种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她不再躲闪,不再遮掩。
哪怕脸上缠着纱布,哪怕姿态卑微。
她猛地伸出双臂,死死搂住林玄的脖颈,像是一株濒死的藤蔓缠绕住了救命的大树。
“给我……”
西门韵主动吻了上去,动作生涩却充满了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
这一刻,没有所谓的两情相悦,只有最为原始的生存本能和繁衍渴望。
为了西门家。
也为了她自己。
纱帐落下,掩盖了一室旖旎。
……
不知过了多久。
屋外的风雪似乎停了。
林玄靠在床头,听着身旁女子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西门韵像是累极了,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只手却依然紧紧抓着林玄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林玄脑海中炸响。
一个全新的天赋,出现在系统界面。
【天工巧手(初级):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宿主在进行锻造、制器、机关制作时,将自动获得宗师级感悟。且在锻造兵器时,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触发“天工”效果,令兵器诞生特殊属性。】
林玄猛地睁开双眼。
一股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江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各种金属的熔点、延展性、淬火的最佳时机、锤炼的力度与角度……甚至是如何利用纹理引导灵气在兵器内部流转。
无数关于锻造的知识,在这一瞬间融会贯通。
林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原本因为长期握弓而布满老茧的手掌,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变成了这世间最精密的仪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的金属元素,能感觉到床头那盏青铜烛台内部的杂质分布。
“天工巧手……”
林玄眼中精光爆射。
明日就要与苏青儿那个半步武师比武。
虽然他自信能赢,但苏青儿那杆枪,确实不是凡品。
自己若只是赤手空拳,或是拿着普通的铁刀,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原本他还打算凑合着用把钢刀。
但现在……
林玄小心翼翼地抽出被西门韵压着的手臂,替她掖好被角,随后翻身下床。
他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冷风扑面,却吹不灭他眼中的灼热。
林玄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座依然在轰鸣的高炉工坊。
“老黄!!”
人未到,声先至。
正在指挥流民清理矿渣的老工匠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林玄走过来。
“东……东家?这么晚了您怎么……”
“清场!”
林玄一把扯掉身上的外套,露出精壮如铁的上身。
大步走向那个专门用来锻打样品的独立铁砧。
“把炉温升到最高!给我拿把最大的锤子来!”
老黄愣住了:“东家,您这是要……”
“打铁!”
林玄走到通红的炉口前,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两团金色的火焰。
“我要给自己,铸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