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苦的地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不苦。”
赵四握住妻子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却温暖而有力。
“谢谢。”他说。
“谢什么。”
苏婉清抽回手,擦了擦眼角。
“嫁给你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选择。”
夜深了,赵四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儿子的小床边。
赵平安睡得很熟,小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赵四俯身,在儿子额头上轻轻一吻。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人生抉择,获得特殊奖励:极端环境生存与建设知识包(含高原、戈壁、荒漠等特殊地理气候条件下的生活与工作指南)。】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大量关于西北地区气候特点、防风固沙、节水措施、高原反应防治的知识涌入脑海。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大型航空航天工程管理的理念和方法。
这显然是系统为他的新任务做的准备。
赵四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春夜的空气带着山花的清香涌进来,远处,基地的灯光在夜色中星星点点地亮着。
再过一个月,他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片奋斗了三年的土地,去往一个更遥远、更艰苦,但也更重要的地方。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
就像三年前他毅然来到三线一样,这一次,他依然选择把个人命运和国家需要绑在一起。
山风拂过,带来远方的气息。
那是戈壁的风沙味,是历史的呼唤,也是一个民族在艰难岁月中不屈的喘息。
赵四深吸一口气,关上了窗户。
明天,他要开始交接工作了。
而在那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把“争气机”的所有技术细节,毫无保留地传授给留在基地的同志们。
这是他的根,也是他奔赴新战场时,能够安心留下的底气。
五月的山风已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过曙光基地的每一寸土地。
这是赵四一家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清晨,苏婉清起了个大早,将本就干净整洁的“干打垒”小屋又仔细打扫了一遍。
她用湿抹布擦去窗台上的灰尘,把土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灶台上的锅碗瓢盆洗净后晾在窗边。
赵平安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这些碗筷留在这儿吧,马书记说新来的技术员会用得上。”
苏婉清轻声说着,像是在对儿子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手抚过那张用了三年的木桌——桌角还留有赵平安学走路时磕碰的痕迹,那是家的印记。
赵四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站在门口,看着妻子单薄的背影在晨光中忙碌,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都收拾好了?”他走进屋,声音有些沙哑。
苏婉清转过身,脸上是温婉的笑。
“差不多了。就两个箱子,咱们的东西不多。”
她指了指墙角——两个半旧的木箱,这就是他们三年来在这个家的全部家当。
赵四打开箱子看了看。
一个箱子里是衣物和被褥,另一个箱子里大半是赵平安的东西。
几件小衣服,一个手工缝制的布老虎,还有赵四用边角料给他做的木头小车。
在箱子最底层,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本笔记本——那是赵四三年来记录的技术心得和工作日志。
“这些也带着?”苏婉清问。
“带着。”赵四抚摸着笔记本的封面,“到了新地方,说不定用得上。”
早饭简单得近乎潦草——昨晚剩下的窝头,配上一碗白粥。
赵平安坐在父亲腿上,小手抓着窝头,吃得满脸都是碎屑。
苏婉清静静看着,突然说:“四哥,咱们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年,年夜饭就是一盘白菜饺子。”
“那时候觉得真苦,现在想想,也挺好的。”
赵四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和孩子跟着我受苦。”
“苦什么。”苏婉清摇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上午九点,来接他们的吉普车准时出现在指挥部前。
不是一辆,是三辆——前面一辆坐警卫,中间一辆是赵四一家,后面一辆拉行李。
这样的配置,足见新任务的保密级别之高。
车刚到,基地的人们就自发聚集过来了。
没有组织,没有通知,但几乎所有不当班的工人、技术员、家属都来了。
他们站在道路两旁,沉默地看着那三辆绿色的吉普车。
赵四一家从屋里出来时,人群起了小小的骚动。
马书记第一个走上前,这个平日里严肃的基地领导,此刻眼圈有些发红。
“都收拾好了?”他问,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赵四点头,“马书记,这里就拜托您了。”
“放心。”马书记用力握住他的手,“‘争气机’的生产线,我一定给你看好了。”
“等你再回来,保证让你看到成批的发动机从这儿出去!”
陈教授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来。
老人的腰更弯了,但眼睛依然有神:“赵同志,这个你带着。”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赵四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银灰色的金属试片,上面刻着细小的编号和数据。
“这是咱们合金材料的最终定型样品。”
陈教授说,“留个纪念。也提醒你,材料是工业的基础,到哪儿都别忘了。”
“谢谢您,陈教授。”赵四郑重接过,“您多保重身体。”
吴工程师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个木盒。
赵四打开,里面是一套精密的测量工具——千分尺、游标卡尺、百分表,每一件都擦得锃亮,显然是吴工自己的珍藏。
“西北条件差,但活要干得精细。”
吴工程师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工具是工人的胆,带着。”
小刘挤到最前面,这个曾经最让赵四头疼的年轻人,此刻眼睛肿得像桃子。
他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递给赵四。
“赵顾问,这是...这是咱们生产线上第一台完全合格的发动机上,我亲手加工的那片叶片。”
“留给你...作个纪念。”
赵四接过那片沉甸甸的涡轮叶片。
银灰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叶身上刻着一个细小的编号:017。
那是小刘的工号。
“小刘,”赵四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老师傅了,以后带徒弟,不仅要教技术,也要教他们为什么干这行。”
“我记住了!”小刘重重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