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闲并未急于埋首书山。而是用新制的铅笔,在卡纸上继续素描练习。
此时光线极佳,陈设雅致。
一旁精美的笔筒内,插满削好的标有不同硬度记号的元启速记笔。
林闲今日似乎有意精进画技,并未直接动笔而是先闭目凝神片刻,脑海中如翻书般清晰浮现苏元的一颦一笑。
蓦然他睁开眼,执笔的手稳如磐石落笔如风!
“沙沙沙~”
笔尖在纸面上轻盈地跳跃滑动…..
林闲下笔极快,仿佛不是在学习绘画,而是在将脑海中早已烙印下的影像,复刻到纸面之上。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苏元那清冷绝俗的娇艳便已跃然纸上。比昨日那幅更加传神,仿佛注入了灵魂!
“形似易,神似难。”
林闲放下笔退后两步,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微微颔首:“今日这一幅,倒是捕捉到元儿抚琴时的空灵之感。这铅笔的浓淡层次用于表现光影,确实妙不可言。”
画毕苏元,林闲意犹未尽。
他目光扫过窗外,似乎又想起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刹。
“影刹这丫头……”
林闲心念一动,立刻抽出一张新纸。
他下笔如飞,重点捕捉影刹那融入环境的朦胧感、身形舒展的流畅线条以及那双在暗影中充满警觉的眸子。
画中并未细致刻画五官,却通过身姿眼神和光影的对比,将一位顶尖暗卫的神秘、专注与爆发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停笔时,林闲有些意犹未尽,他蓦然想起柳如丝幽怨的琵琶。
林闲笔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再次抽一张纸,随即笔法陡然一变!
不再追求凌厉的线条,而用略带朦胧的笔触,勾勒出一个怀抱琵琶的婉约身影。
半柱香功夫后,新的女子出现在纸面。
只见画中女云鬓微松,正低眉信手拨弦。其眼角眉梢带着一抹化不开的轻愁,那是一种深陷风尘却欲说还休的哀婉,更显真实动人……
很快,到了晌午时分。
林闲刚准备停笔管家却前来禀报,江陵府新任知县王文远前来拜会。
林闲眉梢微挑,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已从影刹的情报中得知,这位王知县乃是赵王周宸通过吏部的关系,安插过来的心腹干将。
目的就是接替已高升的周知府(原周知县),牢牢掌控江宁这个“元启”的根基之地和重要财源,顺便和自己搞好关系。
“请王大人到客厅用茶,我稍后便到。”
林闲淡然吩咐,随即不慌不忙收拾好画具。换上一身见客的常服后,从容地步入客厅。
客厅内,新任知县王文远早已起身恭候。
他年约三旬面容白净,虽身着七品鸂鶒补子官服,但面对林闲这位名动江南的解元、赵王爷的“财神爷”,态度却极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下官王文远,拜见林解元!解元公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王知县抢先一步,躬身施礼,礼数周到。
“王大人客气了,快快请坐。”
林闲微微一笑伸手虚扶,既不显傲慢,也不过分热络,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双方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片刻,王知县再次表达了对林闲才学的仰慕。
言语间他不断暗示自己乃赵王嫡系,今后定当全力配合“元启”在江陵的各项事务。
林闲颔首应对,看出此人是颗值得栽培的棋子。
茶过三巡,林闲觉得时机已到便有心结个善缘,同时也想看看这新文具在知县手中反响如何。
他放下茶盏温和笑道:“王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易烧。江宁虽富庶,然刑名钱谷、民生百态,案牍之劳形,可想而知。”
说着林闲从身旁书案上取过一个早已备好的浮雕锦盒,递到他面前笑道:“此乃林某近日偶得闲暇,琢磨出的一些小玩意儿,名曰元启速记笔与元启修正擦。或可在大人处理日常公文、记录讯息时,略提高些效率,还望笑纳。”
王知县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他口中连称“解元公厚赐,下官愧不敢当”,心中却难免有些好奇与疑惑。
香皂、花洒、火锅之名他如雷贯耳,但这“速记笔”、“修正擦”又是何物?
他打开做工精美的盒盖,只见盒内红色丝绒衬底上,整齐排列着数支造型别致、六棱形的细木杆,以及几块方方正正、似胶非胶的小方块。
与他平日所用之毛笔、墨锭、砚台等文房四宝截然不同,倒像是孩童的玩物。
“林解元,这……”
王知县拿起一支铅笔,面露难色迟疑道:“此物……如何书写?下官愚钝,还请解元公示下。”
林闲见状,嘴角那抹笑意加深。
他从容地取过一张素白笺纸,又随手从盒中取出一支削好的铅笔。
“王大人请看。”
林闲话音未落,执笔之手已动!
但见他手腕轻灵,笔尖触及纸面,发出轻快而连续的“沙沙”声,如春蚕食叶,悦耳动听!不过呼吸之间。
【恭贺王知县荣膺江陵,勤政爱民,步步高升】
一行清晰工整的行楷字迹,已跃然纸上!速度之快,远超毛笔书写数倍!
王知县看得眼睛发直,差点惊呼出声!这……这是什么速度?!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只见林闲写罢,随手拿起盒中那块淡黄色的小方块(橡皮擦),在“荣膺”二字上,随意擦拭了几下!
奇迹发生了!
那刚刚写就、墨色清晰的“荣膺”二字,竟随着橡皮的擦拭,如同被施了仙法一般,迅速变淡消失!
此刻纸上只留下些许淡痕,若不细看几乎与空白无异!
“此笔书写无需研墨蘸笔,提笔即写快捷省时;此擦可修改字迹,便于草拟文书、记录要点,即使写错一擦了之,卷面整洁。”
林闲放下橡皮,平淡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尤其便于随身携带,随时记录,大人下乡体察民情、升堂问案速记,皆可派上用场。”
“这….”
王知县早已惊得站了起来。
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张纸。随后他接过林闲手中的铅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感受着那流畅的笔触。随后又迫不及待地拿起橡皮,小心翼翼地在字迹上一擦……
“没了!真的没了!”
王知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满脸的难以置信和狂喜!
他毕竟是进士出身,又为官数载,深谙文书之苦!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件“小玩意儿”在公务处理上的巨大价值!
王知县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对着林闲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解元公真乃旷世奇才!此物……此物于处理刑名案卷、钱粮册簿、草拟上行下效之公文,简直……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事半功倍不足以形容其利!下官以往起草文书,涂改勾画卷面狼藉,常被上官诟病!有此神擦何愁卷面不洁?下乡查案记录证供,有此速记笔,何愁遗漏关键?”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未来公务处理效率飙升、政绩斐然的美好前景:“解元公此赐,非是寻常礼物,乃是助下官建功立业的神器啊!下官……下官感激涕零!”
看着王知县如获至宝的样子,林闲心中莞尔。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王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些方便书写的小物件罢了。大人勤于王事,此物若能助大人一臂之力,便是它们的造化。望大人善用之,造福一方百姓,方不负赵王爷与林某的期望。”
“下官明白!定不负解元公与王爷厚望!”
王知县连连点头,将那个锦盒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尚方宝剑。
送走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的王知县后,老管家忍不住上前,笑着摇头叹道:“老爷,您看王大人那样子,怕是今晚要抱着这笔和擦睡觉了!”
林闲微微一笑,目光深邃:“他越是倚重此物,便越离不开‘元启’。这小小的铅笔橡皮,不仅是工具,更是一条无形的线。”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王知县的轿子远去,心思活络暗自道:“科举士子,衙门官吏,账房先生……这市场,太大了。得让工坊加紧研制不同硬度、颜色的笔芯,包装再精美些。这元启文具系列,或许会成为进京的又一张好牌。”
一件小小的文具,既能结好官员,又能开拓市场,更能无形中扩大影响力。
林闲的商业版图与关系网络,就在这看似随意的赠礼中,悄然地再次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