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气氛一时停顿,张宛白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素衣打扮的女子——神医谷的神医,姚清漓。
姚清漓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张先生,我来看看王爷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姚神医里面请,王爷久等了。”张宛白信步走开,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姚清漓推门而入,朦朦胧胧的光下,端王俊美的容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心中心疼,只觉得那远在天边的天子太过无情,连端王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容不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王爷……可觉得伤好些了?”
“清漓在,自然是要好上许多的。”端王苍白的唇边勾着一丝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在他看来,不管是姚清漓还是萧若烟,都是他用情拴住的棋子。
一个虚无的王妃之位,就能让众多的女人为他效劳,还心甘情愿,她们可比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臣子好收买多了。
姚清漓给他换了药,“王爷再忙,也要好好休息。”
端王:“谨听医嘱。”
姚清漓甜甜地笑了笑,和端王说了会话才离开。
走到游廊,远远便看见药房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姚清漓心里着急,直奔过去,那里面可都是她调的解药和毒药。
端王多次中毒,体内的余毒无法排尽,一直在侵蚀他的身体。
她琢磨了好多天,翻了好些医书才有头绪,这要是烧没了,又得重头开始。
姚清漓往药房飞奔,大量的侍卫往端王所在的院子里冲,“有刺客——!!”
姚清漓脚步顿止,回头往端王的院子里跑,比起药房,还是端王更重要。
“咻——”
一抹寒光在混乱中直奔姚清漓的心脏,紧接着的数只利箭穿膛而入。
姚清漓低头望着腹部穿透而出的,森寒的箭头,身体因为奔跑的惯性倒在地上,从她体内流出的血淌成蜿蜒的河流。
带着蛇首面具的黑衣人压下弓,陛下让他彻查端王身边的善用毒的人,倒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杀端王这只缩头乌龟不容易,杀别人那还不简单吗?
端王被人搀扶着从院中出来,身后的小院已经化为火海。
他远远望着被射成刺猬的姚清漓,知道她已经没救了,扭头毫不留情地离开。
那一刻,姚清漓脑海里回荡着师父在她下山时的话,“皇权的争夺,没有对错,只有生与死。他尚未在博弈中取胜,就要将你接入府中,可曾将你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可曾……将她的性命,放在心上?
姚清漓已经知道答案了。
官府的官兵闻声赶来,端王府后院已经沦为火海。
端王捂着被剑捅穿的肚子,接受大夫的包扎。
端王静静看着化为废墟的王府前院,这一次死掉的刺客,足有百余人,就为了杀他,值得吗?
张宛白灰头土脸的,“怎么没看到姚神医?”
端王:“死了。”
张宛白急忙追问:“死了?姚神医前几日还跟我说,有办法清除王爷体内的余毒,要自己和王爷说。王爷可拿到了解毒的法子?”
端王拧着眉,那么重要的事,姚清漓居然瞒着,还真是不识大局!
要是他早知道,必然多遣几个人去保护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出事了。
说到底,还是她害了她自己。
……
皇宫大内。
夜幕星河,乾清宫的寝殿点燃了烛火,巡逻的禁卫举着火把,宛若游龙。
苏一冉拿帕子帮谢玄昭清洗伤口周边的皮肤,“陛下的伤不是快好了吗?怎么还要缠绷带?”
苏一冉疑惑,上次在浴池的时候,谢玄昭就不缠绷带了。
她一边问,一边接过徐公公手里的药和纱布。
谢玄昭抿着唇不接话。
要是章太医在,肯定会说,纱布不是为了包扎伤口,而是为了提醒某人身上还有伤。
苏一冉的目光落到他身前裂开的小点上,“陛下这里还能合起来吗?”
谢玄昭往胸口扫了一眼,“恢复如初肯定不行,很难看?”
“疤哪有好看的啊。”苏一冉小心地把药粉在崩裂的地方散上,余光瞥见另一侧的,她咬的牙印。
痕迹已经很浅了。
苏一冉在牙印上摸了摸,“不过……陛下身上的,我还是很喜欢的。”
谢玄昭眼底一动,她是只喜欢牙印,就像他……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属于自己的标记。
苏一冉摸了一把,拿着纱布绕着谢玄昭的腰和肩膀缠,凑近他身前时,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胸前的肌肤。
谢玄昭身上的肌肉绷紧了几分,低头看着她。
烛光在她身上流淌,将她的侧颜勾勒成一幅笔触细腻的图画。
缠绕的动作让苏一冉不得不微微环抱他的腰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时近时远。
每一次呼吸的起落,谢玄昭的胸口都浮起了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麻痒,比直接的触碰更让人心尖发颤。
“好了。”苏一冉灵巧地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用剪刀将多余的纱布剪掉。
蝴蝶结在谢玄昭的身上格外违和。
他微微拧眉,“这结打的,幼稚。”
苏一冉叹气:“可能是陛下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觉得幼稚。”
谢玄昭拢起衣袍把蝴蝶结盖住,对年龄的问题毫不在意,“朕可不止年纪大。”
苏一冉捂着红红的脸,她的思想歪歪的。
谢玄昭拉下床帘,厚重的幔帐隔开了外殿的烛火与声响,围出一方朦胧而静谧的天地。
苏一冉“哧溜”一下滑进柔软蓬松的锦被里,只余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谢玄昭在她身侧躺下,搂住苏一冉往怀里带,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
静谧在幔帐内缓缓流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一冉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绣着繁复龙纹的帐幔,了无睡意。
腰间的臂膀温热而安稳,可她心里却像揣了只雀儿,扑腾着不肯安静。
“陛下……”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柔软。
“嗯?” 谢玄昭闭着眼应了,鼻音带着一丝慵懒。
“陛下明天也上朝吗?”
“你想朕不上朝,让你做祸国殃民的妖妃,满足你当狐狸精的愿望?”谢玄昭的手抚摸着她软软的小肚子,“也不是可以。”
“我才没有这样想呢……”
苏一冉真是服了,“陛下会自己偷偷溜出宫玩吗?”
她翻了个身,“我是说,陛下会微服出访吗?”
难道每天都待在皇宫?一辈子都待在皇宫。
“以前没有。”
谢玄昭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许以后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