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血腥味却比这夜色还要浓稠。
桃花坞,这座平日里被苏杭人视为禁地的清幽雅苑,此刻却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砰!”
又一声闷响。
一名黑衣护卫如同断线的风筝,惨叫着飞过半空,重重地砸在路边的假山上,当场昏死过去。
破军甩了甩手上的血迹,脚步未停,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推土机,硬生生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出了一条血路。
“这就是所谓的精锐?”
破军一脸的不屑,脚下踩着一名护卫的胸口,稍微用力,骨裂声便清晰可闻。
“连北境的炊事班都不如。”
在他身后,萧辰双手插兜,闲庭信步。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甚至连裤脚都没有沾上一滴血。
周围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护卫,此时已经被破军的凶残手段给吓破了胆。
几十号人,竟然没人敢再上前一步,一个个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随着萧辰的前进不断后退。
“滚。”
萧辰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哗啦——”
这群平日里自诩为亡命之徒的打手,竟然像是听到了圣旨一样,把手里的刀一扔,哭爹喊娘地向两边逃窜。
前面,就是内院了。
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得不说,这桃花坞确实是个好地方。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那一池盛开的荷花。
此时正值盛夏,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荷花在夜色中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如果不看地上那些斑驳的血迹,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在那荷花池的中央,有一座精致的水榭。
四周垂着白色的纱幔,在夜风中轻轻飘舞。
一个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女人,正端坐在水榭之中。
她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仿佛外面震天的喊杀声根本不存在一样。
“红夫人,好雅兴。”
萧辰站在荷花池边,隔着十几米的水面,看着亭子里的女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老友重逢。
红夫人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流转着波光,隔着纱幔,看向岸边的萧辰。
“萧殿主的大名,如雷贯耳。”
红夫人的声音娇媚入骨,却又透着一股子冷意。
“只是没想到,萧殿主这么猴急。”
“我这请帖上明明写的是明晚子时,你这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来了?”
“怎么?是怕你母亲的骨灰在太湖里泡久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听到“骨灰”二字,萧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那是假的,但这个女人敢拿他母亲做文章,就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我来,是给你送礼的。”
萧辰挥了挥手。
破军心领神会,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精致的木盒,猛地向水榭扔了过去。
“呼——”
木盒带着破空之声,如同炮弹一般飞过水面。
“砰!”
木盒精准地落在红夫人面前的石桌上,直接将那套名贵的茶具砸了个粉碎。
盖子被震开。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正对着红夫人。
那是剑奴的头。
那双死鱼般的眼睛还大大地睁着,脸上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红夫人看着桌上的人头,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她慢慢收起团扇,眼神变得阴毒无比。
“剑奴跟了我十年。”
“你就这么把他杀了?”
萧辰点了一根烟,火光在夜色中明灭可见。
“一条狗而已。”
“既然不会咬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我看你这里风景不错,特意把他送回来,给你当花肥。”
“你!”
红夫人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好!好一个萧辰!”
“你是真当我这桃花坞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以为杀了一个剑奴,废了一个福伯,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红夫人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萧辰,你太年轻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苏杭的水有多深,更不知道,你惹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说完,红夫人猛地一挥衣袖。
“四老,送客!”
话音未落。
原本平静的荷花池,突然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声音飘忽不定,像是夜枭啼哭,又像是厉鬼索命,刺得人耳膜生疼。
“嗖!嗖!嗖!嗖!”
四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分别从水榭的四个角落激射而出!
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向萧辰,而是轻飘飘地落在了荷花池四周的假山上、树梢上,甚至是荷叶上!
这四个人,长相极丑。
一个身材矮小如同侏儒,手里拿着一对锋利的峨眉刺。
一个高瘦如竹竿,面色惨白,手里提着一根哭丧棒。
一个是个肥硕的老太婆,满脸横肉,手里抓着一把毒砂。
最后一个是个驼背的老头,手里拄着一根蛇头拐杖,眼神阴鸷。
这四个人往那一站,原本清幽的荷花池瞬间变得阴森恐怖,宛如鬼域。
“江南四鬼!”
破军眼神一凝,低声说道:
“殿主,这四个老家伙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没想到竟然是被红夫人养在这里当狗了。”
“据说他们四人联手,就连大宗师都要避其锋芒。”
萧辰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淡漠地扫过这四个奇形怪状的老家伙。
“大宗师?”
“几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也配称宗师?”
“狂妄!”
那个高瘦如竹竿的“吊死鬼”尖叫一声,手中的哭丧棒一指萧辰。
“小子!你杀我徒儿剑奴,今天就要拿你的心肝来祭奠!”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
那个肥硕的老太婆“饿死鬼”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黄牙,眼神贪婪地盯着萧辰。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而且气血旺盛,正好抓来练我的‘化血功’!”
“桀桀桀!动手!”
矮小的侏儒“催命鬼”怪笑一声,整个人如同弹丸一般弹射而出,手中的峨眉刺在月光下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显然是喂了剧毒。
“上!”
随着一声令下,四鬼同时动了!
他们的配合极其默契,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合击之术。
侏儒攻下盘,竹竿攻上路,老太婆撒出一片毒砂封锁退路,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驼背老头,则是手中的拐杖一点,一道无形的劲气直取萧辰后心!
一时间,萧辰的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
杀机四伏!
“殿主小心!”
破军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帮忙。
“不用。”
萧辰站在原地,脚下生根,纹丝未动。
他甚至连手都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面对这必杀的合击,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太慢了。”
就在侏儒的峨眉刺即将刺中他大腿的一瞬间。
萧辰动了。
但他没有躲避,而是抬起脚。
简单,直接,粗暴。
“砰!”
就像是踢皮球一样。
萧辰这一脚,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踹在了那个侏儒的脸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侏儒那张原本就丑陋的脸,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轰!”
侏儒重重地砸进了荷花池里,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老三!”
剩下的三鬼大惊失色。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快到他们根本看不清动作!
“点子扎手!结阵!”
竹竿厉喝一声,手中的哭丧棒舞出一片残影,试图缠住萧辰。
然而,萧辰既然动了,就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他出现在了那个肥硕老太婆的面前。
老太婆大惊,刚想把手里的毒砂撒出去。
“啪!”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喉咙。
“你也想练化血功?”
萧辰看着老太婆惊恐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那就去水里练吧。”
“不……不要……”
老太婆拼命挣扎,但在萧辰的手里,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肥鸡,毫无反抗之力。
“呼——”
萧辰手臂一挥。
这足有两百斤重的老太婆,竟然被他像扔垃圾一样,单手扔了出去!
“噗通!”
又是一声巨响。
老太婆砸进了荷花池的淤泥里,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只有一串串气泡冒上来。
短短不到三秒钟。
江南四鬼,已去其二!
剩下的竹竿和驼背老头彻底慌了。
这哪里是什么点子扎手?
这分明就是碰上了阎王爷啊!
“跑!快跑!”
驼背老头反应最快,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借力就要往后退。
“想跑?”
萧辰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子,随手一弹。
“咻!”
石子带着破空之声,如同子弹般射出。
“噗!”
石子精准地击中了驼背老头的后膝窝。
“啊!”
老头惨叫一声,一条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大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背上。
“咔嚓!”
脊椎断裂的声音。
老头趴在地上,像是一只被踩断了腰的癞蛤蟆,只能绝望地喘息。
“就剩你了。”
萧辰转过头,看向最后那个拿着哭丧棒、已经吓傻了的竹竿。
竹竿浑身颤抖,手里的兵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别杀我……”
“我是红夫人的人……你杀了我,红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红夫人?”
萧辰看了一眼远处亭子里已经站起身、脸色铁青的红夫人。
他慢慢走到竹竿面前,伸手拍了拍竹竿那张惨白的脸。
“你刚才说,要拿我的心肝祭奠?”
“我……”竹竿牙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惜,你的心肝,太黑了。”
萧辰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竹竿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竹竿拼命挣扎,双脚离地乱蹬。
萧辰提着他,一步步走到荷花池边。
此时,池水已经被刚才那两个人搅得浑浊不堪,还泛着淡淡的血色。
“你看这池子。”
萧辰指着下面的荷花池,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跟朋友聊天。
“荷花开得这么好,底下应该有不少淤泥吧?”
“你说,把你种下去,明年的荷花会不会开得更红一点?”
“不!!!”
竹竿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红夫人救我!救我啊!!!”
远处的红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萧辰!你敢!”
“那是我的……”
“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萧辰回头,对着红夫人露齿一笑。
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寒。
“这池子不错。”
“水挺深,泥挺厚。”
萧辰的手臂肌肉微微隆起。
“正好,用来埋人。”
话音未落。
萧辰猛地一用力。
“嗖——”
竹竿整个人被扔向了荷花池的最中央。
但这一次,萧辰用的力道极大。
竹竿并没有直接落水,而是像一颗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在水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撞在了水榭的柱子上!
“砰!”
一声巨响。
柱子晃了晃,竹竿的脑袋直接开了瓢,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幔。
然后,他的尸体才软绵绵地滑落进水里。
“咕嘟……咕嘟……”
水面上泛起几朵血红色的水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有几片荷叶被染红了,在夜风中轻轻颤抖。
四鬼,全灭。
整个桃花坞内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还想冲出来的护卫,此刻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恐怖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罗殿主吗?
杀人如杀鸡,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萧辰拍了拍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迈步走上通往水榭的九曲回廊。
脚步声很轻。
但在红夫人听来,却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哒、哒、哒……”
萧辰一步步走到水榭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个站在断琴前、脸色虽然苍白但依然强作镇定的女人。
“现在,这几条乱叫的狗都清理干净了。”
萧辰随手把沾着灰尘的纸巾扔进池子里,看着它慢慢沉下去。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刺红夫人的双眼。
“红夫人。”
“你的底牌打完了吗?”
“如果没有,那就抓紧时间。”
“因为接下来……”
萧辰迈步跨入水榭,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将四周的纱幔震得粉碎!
“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