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爆发一个月后,国民政府在公开场合多次强调反攻,并把国军三分之一的总兵力派驻金、马两岛。
鹰酱顾问团的黑色轿车频繁出入总统府,街头的宪兵和特务的检查愈发严格,每个人都要随身携带身份证明,稍有可疑便会被带走盘问。
可越是压制,恐慌就蔓延得越快,兔子登陆在即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东番岛的各个角落,整个东番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周敬之在大学办公室里整理书籍,准备打包一些珍贵的手稿带走。窗外,几个学生正在低声议论,说文学院有位教授因为发表了“和平解决两岸问题”的言论,被国民党的特务带走调查,至今下落不明。
“周先生,您也要走吗?”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学生轻声问道。
他是周敬之的得意门生,名叫陈明远,对于兔子即将登陆的消息,既振奋也有不安。
令人振奋的是,祖国终于有望实现统一,但令人忧虑的是,国民党已退至绝境,势必会困兽犹斗,这场战争极有可能将东番沦为废墟,致使民众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周敬之点点头,将手稿塞进一个旧皮箱:“这里已经不是做学问的地方了。白色恐怖加上战争威胁,留在这里只会坐以待毙。”
“可离开东番谈何容易?”陈明远面露难色。
“我听说海关查得很严,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更是重点管控对象,没有出境许可根本走不了。”
“而且南下的道路也异常凶险,国民党的海军都出动了,很可能在半路就葬身鱼腹了。”
周敬之打开抽屉,取出一封盖着鹰酱某个大学印章的邀请函:“我托老友帮忙申请了去鹰酱斯坦福大学学术交流的名额,算是合法出境。你若想走,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陈明远听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化为坚定:“先生,我就不走了!我希望能亲眼看到祖国统一的神圣时刻!”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先生你能带我的家人离开东番,我姐姐就在南华,到了那边我就不用担心了。”
“老师为你的选择高兴,你的家人我会派人安排好的,国府对于普通民众的离开并不严格,不会出现意外的。”周敬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系主任脸色凝重地走进来:“校长刚刚通知,所有教职员工即日起需按时报到,不得擅自离开东番。”
“如有特殊情况,需经教育部审批。这是戒严令的补充规定,大家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周敬之心中一沉,知道当局已经开始阻止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人员外流了。看来,他要尽快行动了。
与此同时,高雄的码头仓库里,大商人许启元正与船老大周旋。
对方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名叫阿海,常年往返于东番与港岛之间,专做偷渡生意。
“许先生,不是我漫天要价,”阿海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显得格外精明。
“现在东番局势紧张,国民党的军舰到处都是,海关也查得严,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运送这批货物一口价,五千美金。”
“五千美金?你怎么不去抢!”林婉清忍不住反驳,“这都快赶上纺织厂设备一半的价格了,你这也太贵了!”
“贵有贵的道理。”阿海掐灭烟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特务和海关人员说道。
“这些钱不是我一个人收的,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不信你可以在这个圈子里打听打听,我郑天海收费最公道,做事最靠谱,只要钱到位,就没有我运不成的货。”
“要是你们找别人,要么被特务抓,要么扔到海里喂鱼,后果自己想。”
许启元深知阿海所言非虚,这些天,他听说了不少逃离东番失败的案例,有人乘坐的渔船被国民党的海关拦截,男人被强征入伍,女人被遣返原籍。
有人在海上遇到国民党海的海军,警告后没有返回东番的,都被击沉了,整船人无一生还。
还有的人被黑心船老大卖到东南亚和港岛的黑工厂,永无出头之日。
许启元咬了咬牙:“成交!”
“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带上纺织厂的技术工人和他们的家人。”
阿海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可以,但要多加三千美金。”
“后天夜里十点,在旗津港的三号码头集合,不准带无关人员,记住,过时不候!”
许启元松了口气,转身去找纺织厂的技术总监老杨,让他联系工厂的技术员工,老杨是广东人,早年留学日本,精通纺织机械,是许启元花重金请来的。
这些天,老杨一直心神不宁,担心自己和工厂的技术工人的过往的言论,会引来麻烦。
当许启元提出纺织厂技术工人和家属一起逃离东番的时候,老杨这些技术工人当即答应,眼中满是感激。
东番的某个房间里,苏振邦正在偷偷收听电台,了解那边的真实情况和等待接应的人。
现在东番收听境外电台可是重罪,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已经准备离开东番,而且妻子怀有身孕,他不想让孩子出生后,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恐惧和战争威胁的地方。
突然,敲门声响起,苏振邦吓得连忙关掉电台,藏了起来。
开门一看,是邻居老王,也是发电公司的同事,手里拿着一张传单,紧张的说道:“振邦,李先生说时间快到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李先生已经组织了一批技术人员,明天夜里坐船去南华,在海上有船只接应。”
苏振邦接过传单,上面的字迹与之前收到的如出一辙,只是多了集合地点和联系人信息。
他心中一动,老王是他的同乡兼同事,为人可靠,如果是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靠谱吗?”苏振邦压低声音问道。
“应该靠谱。”老王凑近他,“李先生是南华的人,我在南华的远房亲戚已经和南华政府求证过了,绝对假不了。”
“李先生说现在南华急需技术人才,尤其是我们这种懂发电设备的,很多工厂都抢着要。他都安排好了,能避开海关和特务的检查。”
苏振邦看着妻子隆起的小腹,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你走。”
这些天,类似的秘密联络在东番各地悄然进行。有人通过亲友介绍,有人通过地下组织,有人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只为求得一张离开东番的船票。
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传单的内容越来越具体,从离开东番的信息到逃亡路线,再到接应方式,应有尽有。
而且传单总能精准地送到目标人群手中,知识分子、技术工人、企业家,无一遗漏。
有人猜测,这是第三势力在运作,想拉拢东番的精英人才;也有人说,是港岛的商会组织的,为了弥补当地的人才缺口;还有人认为,是鹰酱在背后支持,想将东番的技术人才转移到南华。
真相扑朔迷离,但恐慌的情绪却在这些精准投放的信息中持续发酵。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留在东番,要么面临战争的威胁,要么遭遇国民政府的迫害,而逃离东番,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8月31日夜里,月光被乌云遮蔽,高雄旗津港一片漆黑。许启元带着妻儿,老杨等纺织厂技术工人和家属,悄悄来到三号码头。
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人,有穿着西装的企业家,有背着工装的技术工人,还有抱着孩子的普通民众。
每个人都神色紧张,低声交谈着,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当下的恐惧。
郑天海的货船就停在一处偏僻码头上,他点了点人数,低声说道:“齐了,都上船,动作快点,别出声,出了港口,就安全多了。”
众人依次登船,阿海的货船悄无声息地驶离码头,融入茫茫夜色中。
许启元站在船头,回望东番岛的海岸线,远处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像一颗颗绝望的眼睛。
与此同时,东番北部的某个隐蔽角落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在销毁文件,文件上印着保安司令部的印章。
“任务完成得不错。”
“司令,第一批人已经离开了,接下来的人,会在一个月内全部离开东番。”
“很好。”黄司令看着房间所有人,说道。
“大家的家人都已经到南华了,南华政府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补偿会在南华政府确认移民到达后,送到你们家人的手上。”
“未来你们是想留在南华,还是去东南亚其他华人国家都可以,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黄镇求看着属下忙碌的身影,想起自己的过去,他替蒋处理过太多事情了,他得罪过太多人,也知道太多了,他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