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茨扑向键盘,十指在按键上敲出一片残影,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各种参数。
他已经彻底进入了疯魔状态,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存在了。
哪怕现在天花板塌下来,估计他也会先把这行代码敲完再跑。
沈岩看着重新陷入忙碌的弗兰茨,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角度。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天才不需要鞭策,只需要给他看一眼更高的山峰,他就会自己跑断腿去攀登。
沈岩拔出U盘,转身走向电梯。
路过裴珏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
裴珏立刻站直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出,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既然回来了,就别闲着。”
沈岩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上。
“梁泽旭那个蠢货虽然撤资了,但他手里的那些渠道还有点用。”
“去告诉他,深岩集团准备收购他那个快破产的空壳公司。”
“价格压到一折,如果他不卖……”
沈岩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裴珏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就像是在看一只路边的蚂蚁。
“你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南美黑帮。”
裴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是被猛兽盯住的触感。
他想起了在新加坡机场,自己是怎么恐吓汉斯的。
原来,那种手段在沈岩眼里,真的只是入门级的教学。
“是,沈总,我知道该怎么做。”
裴珏低下头,声音恭敬得有些卑微。
“去吧,我要回家了。”
电梯门打开,沈岩走了进去。
随着银色的金属门缓缓合拢,将那个充满科幻色彩的地下世界隔绝在后。
陈光科还在车里等着。
看到沈岩出来,他掐灭了第三根烟。
“搞定了?”
“刚开始。”
沈岩坐进后座,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丈夫和父亲的柔和。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凌晨三点一刻。
“回家吧,开稳点。”
“得嘞。”
京海的清晨来得比一年前要早了一些,或者是窗帘的遮光性变差了。
沈岩睁开眼的时候,怀里的刘慧还在熟睡,呼吸均匀绵长。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那一年的动荡和戾气仿佛都被这平静的晨光给洗刷干净了。
那个曾经在暴雨夜里满身杀气要把京海翻个底朝天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居家丈夫。
只有床头柜上那部没有任何logo的特制手机,偶尔亮起的微弱蓝光,还在提醒着这个世界的暗流涌动。
自从“幽灵”协议覆盖了深蓝集团的所有数据传输通道,沈岩就很少再亲自往外跑了。
这一年里,他几乎把家搬到了公司顶层的套房,或者干脆就把工作搬回了家。
陈光科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递烟的小弟了,现在出去谈生意,谁见了不得喊一声陈总。
那个大富翁系统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刷新的情报,就像是沈岩喝咖啡时的一勺糖。
有时候是一块即将被政策倾斜的地皮,有时候是某家独角兽公司财报造假的实锤。
沈岩处理这些信息的方式越来越随意,动动手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就在账户间无声地流动。
不需要他再去肉搏,不需要再去跟谁拼酒,资本到了这个量级,本身就是一种核武器。
但他现在的烦恼,跟钱没关系。
甚至跟人工智能也没多大关系。
他的烦恼来源于正坐在客厅羊毛地毯上,捧着一本比他脸还大的原版书啃的那个小不点。
沈安今年还没满四岁。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在为了抢一个奥特曼玩具在地上打滚,或者把鼻涕抹在幼儿园老师的裙子上。
沈安不一样。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个孩子,倒像是个缩小版的沈岩,但比沈岩还要更……离谱一点。
沈岩端着咖啡杯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女儿悠悠正趴在沙发上,给弟弟念故事书。
“从前,有只小兔子……”
悠悠的声音清脆悦耳,她是真的在享受给弟弟讲故事的过程。
沈安抬头看了姐姐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乖乖地听着。
沈岩走近了才发现,沈安手里压着的那本书根本不是什么绘本。
那是一本关于神经网络自然语言处理的英文原版专著,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写满了歪歪扭扭字符的纸。
那些字符也不是乱画的,沈岩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
那是希伯来文。
“爸爸!”
悠悠看见沈岩,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扑了过来。
沈岩单手把女儿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胡茬扎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弟弟今天乖吗?”
“弟弟最乖了,但是弟弟刚才说我的发音不对。”
悠悠有点委屈地噘着嘴,指了指沈安。
“他说那个单词在古英语里不是这么读的。”
沈岩挑了挑眉,看向坐在地毯上的儿子。
沈安把那本厚重的书合上,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看着沈岩。
“爸爸,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理论有漏洞。”
沈安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这句话,发音标准得像是新闻联播的主持人。
沈岩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虽然系统说过因为基因优化液的缘故,这孩子的智力会远超常人,但这也太超纲了。
“你才三岁半,儿子。”
沈岩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揉了揉那颗聪明的小脑袋。
“你应该去玩泥巴,或者去追着狗跑,而不是在这里研究乔姆斯基。”
“泥巴很脏,而且没有逻辑。”
沈安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把那张写满希伯来文的纸递给沈岩。
“我想学这个,但是家里的书不够。”
沈岩接过那张纸,上面是《圣经·旧约》的一段摘抄,字迹虽然稚嫩,但拼写完全正确。
就在这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刘阿婆迈着小碎步去开门,很快就领进来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底眼镜的老头。
老头一进门,眼神就跟雷达似的在客厅里扫射,最后死死锁定在沈安身上。
那眼神,比看见了绝世美女还要狂热一百倍。
“沈总!沈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