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担忧昨儿个晚上给凤玄候周兴提起过。
周兴说……由他吧,左右这地方也没有别的价值了。
至于陛下那边,陛下并不喜欢打理国事,陈小富此举算是笼络民心,也算是给大周的商业开了一个先例——
请商人们入宫,共襄大周商业联盟之事,这件事有三个好处!
其一,如此大张旗鼓的一弄,算是实实在在的将商人的地位提高了。
其二,这一盛会很快会传遍大周,大周其余各道的商人闻之定会欢欣鼓舞,便是安了他们的心,鼓励他们能大胆的去做生意。
至于其三,凤玄候说这一消息也一定会传到其余四国,陈小富不是想要开启国贸么?
其余四国的商人若是知道了大周有如此好的营商环境,他们恐怕也会想要来大周看一看。
这些国家的大商人想要进入大周的市场,陈小富大抵就会提出某些条件。
周兴是个武人,他也不知道陈小富会怎样去做,他仅仅是觉得这应该是对大周有利的。
既然有利,那便任由陈爵爷去发挥吧。
周兴说集庆所有商人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个,那处广场容纳一万多人绰绰有余。
至于安全……你手里就这么点人,保护好他的安全就行。
常喜深以为然,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的人!
这特么哪里才止一万多人?
单单这南边的城墙下,此刻聚集的恐怕就有两三万人之巨!
那么四方十二城门开启,会涌入多少人来?
这些人要是到处跑怎么办?
五百个禁卫,莫要说看住那些人了,连皇宫里面的那些宫殿的门都不可能全部看住!
他们要是跑到后宫去了怎么办?
后宫虽也空空荡荡,但那地方毕竟是后宫。
这处皇宫虽已弃用,但它毕竟是陈朝三百年的脸面。
若放任这些人入宫……这地方与牛马市场有什么两样?
就在常喜准备下令关闭八处城门的时候,陈小富抱着安小薇,李凤梧抱着姬小芳,他们向这宫墙飞了过来。
他们落在了常喜的身旁,将怀里的人放下,陈小富看了看常喜,又看了看宫墙下黑压压的人。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的人。”
常喜瞪了他一眼:“现在还没放人进来,你说吧,怎么办?”
陈小富摆了摆手:“来就来吧,都放进来!”
常喜一愣:“数万计啊!能将整个皇宫给填满的!”
“万一有刺客藏身其中,万一有个好歹……”
陈小富又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多的刺客?”
“刺客是杀贪官污吏的,我这么清白正直的官儿他们怎下得去手?”
“都放进来,让集庆的百姓们也看看这处皇宫……”
陈小富又向宫墙外看去,又徐徐说道:
“让他们知道这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宫也不过如此,让他们对皇权、对官员的敬畏之心少一些。”
常喜眉间微蹙:“若无威严何以服众?”
“不,服众是以德、以善、以利而并非威严。”
他的视线落在了常喜的脸上,笑道:“我向来以为堵不如疏,疏不如打成一片。”
“一个国家若想要长治久安,这个国家的官员甚至皇帝,都应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而并非那冷漠的、拒人**里之外的、用武力和暴政所建立起来的所谓威严!”
“老百姓会怕一时,当他们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这样的怕会转变为恨!”
“他们会恨这个朝廷的每一个官员,恨这个国家的皇帝一辈子!”
“当老百姓与朝廷对立的矛盾越来越深,他们势必会揭竿而起……”
“常将军,你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才是国之根本,而非刀枪!”
“刀枪是用来保护国民的,若这刀枪指向了国民……那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常喜愣了片刻。
陈小富这番话其实有些危言耸听,不就是不放那些百姓入宫么?这不至于就扯到了亡国的头上。
但他细细一想,陈小富这番话有点道理。
终究是官对民的态度。
终究是官与民之间的关系。
他是个武将,他对集庆的百姓就很冷漠。
他脑子里所要维护的并非那些百姓的利益,而是这座空置的皇宫——
他依旧是在维护皇权的威严。
哪怕这皇权已经更迭,哪怕这里仅仅是昔日皇权的某种象征,他依旧本能的想要维护,不希望那些平头老百姓近距离的接触。
可陈小富不一样!
他的父亲上将军常欢早就给他来信说过陈小富不一样。
昨日见他,他确实有些不一样。
今儿个一大早听他这番话,常喜愈发觉得陈小富与他所接触过的那些官员那些皇子皇孙都不一样。
他将民放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父亲说他是对的。
父亲还说,他或许能给大周重塑起最坚固的脊梁。
这脊梁是民族之脊梁,是百姓之脊梁,是一国之魂!
他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
他沉吟数息拱手一礼:“那我这就下令开启十二城门!”
……
……
正南门下。
王多鱼望着这依旧紧闭的巨大的宫门,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上依旧是激动的神色。
琅琊王氏离开庙堂百余年了!
曾经,琅琊王氏的许多先辈都曾在这里面风风光光的当过官。
当过大官!
百年前,那些记载在琅琊王氏的族谱上,令琅琊王氏骄傲自豪的先辈们被驱逐出了庙堂。
他们或许就有人从这扇门离开的。
他们出了这扇门就成了最寻常的百姓,他们走的时候,一定是一步三回头。
自那以后,琅琊王氏的子弟再也无人入朝为官,更不用说踏入这庙堂的中枢之地了。
现在,
他王多鱼,竟然以商人的身份来到了这里,即将进入这座陈朝的旧宫。
他的心情并不复杂,唯有忐忑。
“在我的记忆中,这十二年来,这座皇宫还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热闹过。”
钱国也望着那两扇巨大的门,极为感慨的又道:
“陛下去了蓟城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这里的十二道大小宫门便从此紧闭。”
“还是小陈叔有魄力啊!”
他回头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笑道:“大抵也只有他能想到将这盛会放在宫里召开。”
“这大周,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将这皇宫变为会场。”
“这或许就是他所说的解放思想。”
有嘎吱声传来,那宫门徐徐开启。
王多鱼愈发紧张。
他就这么看着那厚重的宫门渐渐打开,他仿佛觉得这开启的不是宫门。
而是一扇充满了期待与光明的希望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