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
周策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要么，放下一切，立刻随你回神都听候发落。朕念其斩仙之功，或可留其性命，在神都为朕所驱。”
“要么。”
周策眼中寒光暴涨，“你便引动魂灯，让他尝尝神魂焚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再发大军，踏平墨城，鸡犬不留。”
“是，臣弟领旨。”
周羽躬身应诺，心中却泛起一丝隐忧。
那杨承，是肯乖乖就范的人吗？
若他鱼死网破……
但想到魂灯在手，终究是最大依仗，周羽定了定神，领命退下，准备即刻动身。
待周羽离去，林殊欲言又止。
周策看了他一眼：“国师有话但说无妨。”
林殊沉吟道：“陛下，杨承此人，桀骜难驯，且实力莫测。仅凭魂灯胁迫，恐难令其真心归附。是否多做一手准备？比如，请动皇室底蕴，或联络……”
周策摆了摆手，打断他：“魂灯在手，他翻不了天。若真冥顽不灵，引动魂灯，废其修为，再擒拿不迟。至于皇室底蕴，不到万不得已，不宜轻动。”
林殊默然，知晓皇帝心中自有计较，不再多言。
东厂，督主值房。
陆纲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阴影里，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他刚刚已得知八贤王即将再赴墨城、持魂灯逼迫杨承的消息。
“完了，完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如坠入万丈深渊。
别人不知道，他岂能不知？
那盏被皇室珍藏，视为掌控杨承生死的“魂灯”，根本就是假的。
是他当日被杨承种下生死符后，为求活命，与那八名同样被控制的大内侍卫，联手伪造，瞒天过海送上去的。
此事一旦败露，欺君之罪，形同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可他们又受制于杨承的生死符，根本无从辩解，也无法背叛。
“杨承，杨承。”
陆纲嘴里发苦，心中将杨承骂了千百遍，却又无可奈何。
生死符发作时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如今他与那八名侍卫，早已和杨承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陆纲猛地站起，在房中焦躁地踱步。必须立刻通知杨承，让他早做准备。
皇宫戒备极为森严，传讯极易被拦截，换做其他人，在这种时候，肯定没法对外传讯。
但他是东厂督主，自然有他的渠道。
思虑再三，陆纲眼中闪过一丝果断之色。
他走到密室一角，启动了一个极其隐秘，连通外界的传讯法阵。
这法阵是他早年私设，以备不时之需，连皇帝都不知道。
他取出一枚特制灵符，以神念飞速刻下信息。
接着，灵符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遁入法阵，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陆纲虚脱般坐回椅中，心中忐忑不安。
此举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立刻就是万劫不复。
但他别无选择。
“杨承，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墨城道观。
杨承正在体悟新得的大道四剑，忽然心有所感，一枚灵符破空而来。
他收下，神念探入，陆纲那惊恐焦急的讯息便映入脑海。
“八贤王周羽将至，持假魂灯来……皇帝已下最后通牒，要么您入京，彻底掌控您，要么引动魂灯，发兵屠城，望您早作准备……”
杨承放下灵符，眼神微凛。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以这种最不容妥协的方式。
皇朝这是要借他立威，挽回颜面，同时彻底掌控或除掉他这个不安定因素。
魂灯是假，此事一旦被周羽当场揭穿，不仅陆纲等人性命不保，皇朝也必将震怒，与他彻底撕破脸皮。
届时，便是真正与这庞然大物正面为敌之时。
然而。
杨承脸上非但不见惧色，反而浮现出一抹冰冷笑意。
与中土皇朝正式为敌，又如何！
若是在斩杀仙人陈玄之前，他或许还需顾忌三分，需步步为营。
但如今……
他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的磅礴力量。
斩杀巅峰天仙一战，让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最直观，最清晰的认知。
他的战力，早已不能用寻常的境界来衡量。
如今即便面对九境武祖，他也有信心一战！
中土皇朝虽强，有九境人皇坐镇，底蕴深厚。
但他杨承，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隐忍，需要借势的道观分观主了。
“陆纲。”
他心念一动，取出一枚传讯灵符，神念烙印，“若周羽果真持‘魂灯’出发，你与那八人，便寻个由头，离开神都，速来墨城。”
“此地，可庇佑尔等。”
灵符化作流光，循着来时路径返回。
遥远皇城，忐忑不安的陆纲接到回讯，反复确认数遍，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杨承如此回复，显然胸有成竹。
若是别人说能对抗整个中土皇朝，他定嗤之以鼻，但杨承……
这可是个怪物，对方或许真的可以。
他感受体内那潜伏的生死符印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
留在皇宫，一旦事发必死无疑。
投靠杨承，虽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一线生机，且不必再受那焚魂之苦。
赌了。
第二日，晨光微熹。
周羽手持皇帝手谕与调令，面无表情地踏入皇宫深处守卫最森严的“魂灯殿”。
此殿供奉着皇室重要成员、核心供奉以及一些需要严密掌控的外臣魂灯，由皇室血脉禁制守护，非特定之人不得入内。
他径直走向存放外臣魂灯的区域，目光扫过一盏盏或明或暗的灯盏。
很快，他找到了标注着“杨承”二字的那一盏。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灯盏原本所在的位置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空了！
那盏本应静静燃烧，象征着杨承生死的青铜魂灯，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圆形印痕。
“不可能。”
周羽脸色瞬间煞白，上前几步，仔细查看。
禁制完好无损，殿内也无任何闯入痕迹。
魂灯，竟在皇宫众多高手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