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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饭里被人动了手脚,虽然不是毒药,却仍旧叫人下不去嘴。
闻潮生拿起筷子,浅浅翻动了一下这碗饭,下面果然还混合着许多不知名的恶心虫子。
魁梧少年站在那里静静等待一会儿,见闻潮生没有动筷,便笑道:
“……我可得提醒你,在我们这里,阶下囚一天只有一顿饭,你不吃,那今天就没得吃了。”
闻潮生指着这碗饭对面前的少年问道:
“这是你们的族长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觉得好玩?”
少年没有回答闻潮生的话,眼中皆是对于闻潮生的轻蔑。
在他的眼里,闻潮生是单于氏族的阶下囚,而阶下囚是没有资格向他们问问题的,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无视了闻潮生的问题,继而自顾自地说道:
“我劝你还是吃吧,我见过很多有骨气的人,没等饿两天,自己骨头就软了。”
魁梧少年说着,蹲在了闻潮生的面前,冲着他点头:
“哎,我跟你讲,扛得住诸般刑罚之人,未必扛得住饿肚子,等你身体的欲望开始不受控制地支配你,开始不断向你问责的时候,你便知晓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闻潮生抬头与少年对视,对视之时笑了笑。
“这么说,你饿过肚子?”
魁梧少年见到闻潮生平静中略带一丝挑衅的眼神,心口处忽地被激起了一丝怒意。
饭碗之中,那只看上去十分瘆人的千足虫已经挣脱了米饭与沙砾的束缚,爬到了地面上准备逃走,却被魁梧少年两根手指忽然从地面上捻起,然后直接放入了嘴中。
魁梧少年一边咀嚼着千足虫,一边面带挑衅地看向闻潮生。
“在单于氏族内部出生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被训练各种在荒原生存的技能,练习各种杀人之术,在我们九岁的时候,就会被丢进荒原的深处,要凭借着自己在氏族中学习到的知识与技能独自在荒原中生存一个月。”
“一个九岁的孩子,一个人,就只有一身保暖的衣服,听上去是不是很残忍?”
“但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所有单于氏族的核心成员,不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都已经死在了他们的九岁。”
“也是自那时起,我们便明白了这个世界最本质的道理,那便是只有强者才配活着,而弱者……注定就是强者的奴隶与玩物。”
“这饭,我能吃,你若是不能吃,那便饿死在这儿吧。”
魁梧少年的话音落下,闻潮生笑了起来,那笑容叫魁梧少年颜色微变。
“你觉得我讲的话很好笑?”
“还是说,你觉得我在吹牛?”
闻潮生端起了面前的碗,直接将里面的饭当着少年的面倒掉。
“年轻人有血性,有气力,那也得用在该用的地方,你在这里给我耍横,那我与你讲,我若是死了,你们整个氏族的人都要为我陪葬。”
少年闻言怔住了一霎那,随后他也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
他指着闻潮生:
“你刚才说,氏族给你陪葬?”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闻潮生笑盈盈地看着少年。
“你真的以为,我是你们的阶下囚?”
少年冷笑:
“故弄玄虚,以为我年轻,就好忽悠?”
闻潮生缓缓将空掉的碗递给了少年。
“再去给我打一份饭来,要热的。”
“你们吃的什么,我就吃什么。”
少年接过了碗,盯着这内壁上还残留着米饭与沙砾的石碗,忽地笑了起来。
“你等着。”
他拿着碗走到一旁,然后就将碗放在了地面上,接着这魁梧少年便解开了裤腰带,对着里面撒了一泡热尿。
闻潮生见状,微微摇头惋叹。
“本见你年轻,有些桀骜,实属正常,不过,事情既已做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了。”
“如你所愿,适者生存。”
他说完,在魁梧少年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轻轻弹指,紧接着,这里便爆发了一声凄厉且尖锐的惨叫。
无论这名魁梧少年先前说话之时如何假装低沉,如今在这无法忍受的断根之痛下,还是恢复了自己最原来的本音。
鲜血混合着尿液淌落,他惊恐无比地看着自己下面,脑子里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要断后了。
这头闹出的动静很快便引来打了一大批人,单于氏族的守卫与天机楼的一名运送闻潮生的随从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见到地面上那盛满了尿液的饭碗、被倒掉的混合着沙砾与虫子的米饭,也便大致明白了是什么状况,单于氏族的那些守卫先是看了看闻潮生,眉头紧紧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很快搀扶起了被闻潮生斩断兄弟的少年,拖着他离去,而那名天机楼的随从抱剑则来到了闻潮生面前,对着他严厉呵斥道: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收敛一些。”
“这里可是单于氏族的地盘。”
闻潮生指着那碗被鲜血染成了褐色的尿,直截了当:
“那你喝尿。”
这名天机楼的随从瞥了一眼那碗尿,沉默片刻后,用一种嫌嫉厌恶的语气说道:
“单于氏族一向很重视自己族中的新鲜血液,你这么做,会给龚大人带去麻烦,那碗饭不合你口味,你可以不吃。”
他话音落下,闻潮生与他对视了片刻,指尖剑意再绽。
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响起。
这人武功不弱,已入四境,闻潮生虽受重伤,却还不至于完全动不了,两道剑意过去,他身躯微颤,道蕴伤开始攒动,他口鼻之间溢出鲜血,面色却依旧平静。
“一条连狗都算不上的奴仆,龚未才都不敢叫我死,谁教你这么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