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站在你身边的是谁……无论穿着婚纱的人是谁……
说完这句话,白牧歌轻轻抿住了唇。
苏无际分明看见,她那好看的眼眶迅速泛红,一层薄薄浅浅的水光浮了上来。
这一刻,他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酸涩感觉。
女人啊,活得太过透彻和清醒,其实也不是好事儿。
苏无际知道,白大小姐从来不是个感性和冲动的人,以她的性格,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就代表类似的想法早已在她的心中盘桓许久了。
这种时候,苏无际觉得自己没法给出任何的承诺,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深沉的无力感。
“牧歌……”苏无际抬起那只戴着表的左手,指背轻轻抚过对方微凉的脸颊。
而那表盘上,有着一个字母——B,这是这款表的某个系列的简称。
也许,这就代表了“白”的意思。也许,这就是白牧歌选中这块表的最大原因。
白牧歌见状,微微一笑,将心底那汹涌的情绪尽数收敛,说道:“我并不是在让你为难,否则以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把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请到海外赌场里当荷官了……不说这个,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说完这一句,她主动挽着苏无际的胳膊,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倚靠过去,像是寻求一些支撑,随后,两人朝着一家面馆走去。
苏无际总觉得此刻白牧歌的情绪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于是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她,但是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唉,欠下的情债,都是要还的……”苏无际在心中叹息着。
他们吃完了饭,飞机再度冲上云霄,又过了好几个小时,落地新加坡机场。
两人进入了头等舱休息室,苏无际准备去淋浴间冲个澡,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感觉浑身黏腻腻的。
“这机场的淋浴间很宽敞,可以两个人一起洗的。”他在白牧歌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白牧歌小声拒绝,眼睛里光芒轻动。
以前两人在餐厅的卫生间里都能吻得难解难分,这要是在机场的淋浴间里一起洗个澡,还不知道得反正什么事呢。
“好吧,我就是想单纯的洗个澡,然后想单纯的帮你擦擦背的。”苏无际说道。
“想都别想。”白牧歌摇头笑了笑,再次拒绝,“你应该找江晚星,你俩轻车熟路。”
让你擦背?
还不知道你会擦哪儿呢!
“呃,那好吧……”苏无际满脸遗憾地起身,朝着淋浴间走去。
然而,等苏无际进入了淋浴间之后,白牧歌的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接听之后,里面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嗨,我亲爱的表妹,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白牧歌的眼神随之狠狠一凝。
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心情,随后对着电话说道:“表哥,没想到你还活着,接到了你的电话,我很惊喜。”
此刻,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冷冽,眼睛里是极致的冷静,和苏无际在一起的温情一面瞬间消散于无形。
电话那边冷笑着说道:“我托你的福,差点死了。听说你到了新加坡,所以我给你个惊喜,亲爱的表妹,不用谢我啊。”
白牧歌的声音清冷:“你怎么知道我在新加坡?”
事实上,她用的是“东方夜魅”的护照,面部也做了一些伪装,和护照上的照片保持一致,过关的时候不可能被查出端倪来。
“因为,我已经盯了你很久了啊。”那边的表哥笑了起来,笑声颇有一些阴森感:“你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更何况,我还不人不鬼地活着?”
白牧歌:“你没去成另外一个世界,真是太可惜了。”
“我的好妹妹,你害了我,独吞了我在缅因打下的基业……”电话那边的声音渐渐变得咬牙切齿,“我在找你来帮忙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居然扶持起了一条凶狠的母狼!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当初还不如养一条只会看家护院的土狗!”
白牧歌的语气依旧冷冽:“当你答应克钦邦反叛军,为了帮他们走毒而杀了那么多知情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如果苏无际在这里的话,会立刻发现,白牧歌此刻所说的真相,和当初对他所说的截然相反!
当初,白牧歌对苏无际说过,那个赌场是她表哥开的,只不过后来克钦邦反叛军想要从他们的地盘上走毒,表哥没答应,于是反叛军便将其残忍地杀害了。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表哥,应该是差点死于白牧歌之手!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电话那边的表哥说道:“你的一个手下,已经被我抓住了,他如实交代了你在新加坡做过的所有事情,洗钱,命案,呵呵,东亚夜凰小姐,你要倒大霉了。”
白牧歌的神情不变,淡淡说道:“看来,当初,我对你还是心慈手软了。”
洗钱撇开不谈,事实上,她在新加坡涉及到人命的事情,还是和苏无际有关。
当初,苏无际在黑暗世界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凛风组高层的死亡名单,其中有个叫平野大辉的家伙,他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名单上之后,便立即逃往了新加坡。
然而,后来,等前去新加坡的埃洛雯进入平野大辉的公寓,发现这位凛风组高层已经凉透了。
而这,正是白牧歌的手笔。
那边的表哥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说一句……欢迎东亚夜凰小姐大驾光临新加坡,哈哈。”
说完这句话,通话戛然而止。
白牧歌点了一下保存录音,随后立刻把手机反扣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十几秒钟之后,几名配枪的警察神情严肃地步入休息室,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后,径直朝着白牧歌走来。
为首者在她面前站定,出示证件,声音之中满是冰冷与警惕:“白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一起案件,需要你协助调查。”
话音刚落,另一名警察上前,亮出了一副明晃晃的冰冷手铐。
“白小姐,请不要反抗。”这名警察说道,“机场内外都是我们的人。”
“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白牧歌的声音平稳冷冽,不带丝毫波澜。
“到了地方,会给你机会的。”为首的警官面无表情,语气强硬。
随着他这一示意,旁边那个警察已经将手铐戴在了白牧歌的手腕上,然后把她的手臂用外套缠住,挡住了那锃亮的银光。
一左一右两名警员已经架住了白牧歌的胳膊,将她带离休息室。
就在出门转弯的一瞬间,白牧歌的余光瞥向休息室尽头拐角位置的淋浴间。
白牧歌知道,某个男人可能正在里面愉快地哼着歌,想象着跟自己一起洗澡的画面呢。
“要不要出声求救?他或许能听到?”
不过,她脑海里的想法,紧接着便被汹涌而来的理智冰封。
“不能让他卷入,这是我的战争。”白牧歌在心中说道。
…………
当白牧歌上了车之后,她就被戴上了黑色的头套。
“你们不是普通的警察吧?”白牧歌问道。
之所以戴上头套,显然是防止白牧歌知道她要去哪儿。
为首的警察冷冷说道:“新加坡,内部安全局。我是特别行动处的处长,陈国栋。”
“陈处长,你好。”白牧歌淡淡说道,“我想,你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逮捕我。”
“到了审讯室再说吧。”陈国栋冷冷道,“你最好先把嘴巴闭上,嫌疑人要有嫌疑人的自觉。”
十几分钟之后,白牧歌的头套被摘了下来。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冰冷气味。
坐在白牧歌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正是之前那个为首的“警察”。
他左边的胸牌上写着——内部安全局,特别行动处,陈国栋。
“白牧歌小姐,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东亚夜凰?”陈国栋开门见山,一口叫破了白大小姐的两重身份!
白牧歌淡淡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亚夜凰”这个身份,始终游走于黑暗和光明所接壤的灰色地带,自然,也处于法律的边缘。从官方的立场上来说,在绝大部分时候,所谓的执法者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所以,白大小姐才会有这么一堆不同身份的护照。
“东亚夜凰小姐,你不用否认,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陈国栋说着,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道:“我们接到可靠举报,你所实控的缅因赌场,长期通过复杂的离岸公司和地下钱庄网络来清洗大量赌资,其中相当一部分流入了新加坡,帮助某些不被欢迎的势力进行非法活动,严重危害新加坡国家安全……我们非常不欢迎你的这种行为。”
白牧歌说道:“我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她确实极少往新加坡这边输送过赌资,但是,曾经的那位得力手下王东南,却在新加坡的野村证券存了四亿华夏币。
即便那些钱是洗干净的,但只要有心去查,仍旧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白牧歌抬起了戴着手铐的双手,翻了翻文件,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随后声音清冷地开口说道:
“陈处长,这些所谓的证据,伪造的痕迹明显。缅因赌场的所有资金往来均有合法备案,经得起任何审查。至于你提到的‘某些势力’,恕我直言,我从未和他们有过任何接触。”
陈国栋盯着白牧歌,冷笑着说道:“我说你与他们有接触,你就一定有接触。”
随后,他往前倾了倾身体,压低了声音:“你那连人带车坠入山崖的表哥,托我向你问好。”
…………
与此同时,苏无际神清气爽地走出淋浴间,却发现白牧歌的身影已经不再休息室内,而他们两人的行李,却仍旧放在沙发旁。
他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儿,还以为白大小姐出去闲逛了,于是直接坐在沙发上,抽了两张抽纸,想要擦擦尚未干透的头发。
可是,当苏无际抽出抽纸的时候,却把纸巾盒牵地移动了一下。
他赫然发现,白牧歌的手机被压在了纸巾盒的下面。
看到这个操作,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了苏无际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