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之外的鲸港,正值深冬。
沈园内暖气十足,庭院深深,人工养护的花木在恒温玻璃房内隐约已见春意。
“爸,衫衫是不是有消息了?”
厅门被轻轻推开,沈娇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披肩皮草,向来沉稳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厅里除了沈庄,还有沈让。
这几年二房、三房走的走,死的死,偌大一个家族,常来沈园的除了沈娇,也就只有沈让了。
沈娇看见沈让时脚步微微一顿,迅速调整了呼吸,“五哥也在?是了!听说衫衫和枝枝都是被困在了北湾,五哥在也不稀奇。”
两人虽然因为沈澈的事生分了不少,但沈让了解沈娇脾性,知道她这话只是听着别扭,并无恶意,便主动搭话:“兰晞前脚刚报完信,阿灵后脚就来了。两个孩子都没事,你也可以放心了。”
“阿灵?”沈娇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主位的沈庄,“他不是回S国当他的皇子去了吗?怎么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沈庄神色淡然,“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打断骨头连着筋,阿灵回来有什么稀奇?”
“……”沈娇的表情多少有点一言难尽。倒不是她不信任沈归灵,只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又生得跟花一样,她实在不甘心姜花衫还没看够花花世界就被拐跑了。
沈归灵能蛰伏沈园这么久不被察觉,还耍得二房团团转,智多近妖。私心上,她还是希望姜花衫未来的另一半心眼没这么多,能单纯一点。
不过说到单纯,另外两个心眼也不少,太单纯了只怕也降不住。
想远了。
沈娇清咳一声,捋了捋头发,“爸,既然衫衫现在已经安全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啊?”
这孩子每次出去都闹得惊心动魄,真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沈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不着急,让她多玩几天吧。”
“多玩几天?”沈娇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多玩几天是几天啊?您怎么也……也不拦着?沈归灵现在毕竟是外人,外人哪有自家人靠谱?”
“砰——”
沈庄眸光微沉,搁下茶盏,“阿灵怎么就是外人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吗?”
沈娇嘴角抽了抽,“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平等地防备每一个想靠近女儿的“臭黄毛”。
沈庄又道:“阿灵也是一番好心。小花儿这次受了惊吓,他提议带她出去散散心,转移一下心情。我原本也不希望周家的事再牵扯到小花儿,阿灵的意思与我不谋而合,我拦着他做什么?”
沈娇不好言明姜花衫和沈归灵之间可能的事,只能面上虚笑附和:“爸您深谋远虑,是我太肤浅了。”
沈让见状,不觉沉下了脸,“爸,周宴珩竟然敢绑架衫衫,这明显是冲着咱们沈家来的,只怕跟云乡的事脱不了干系。”
沈庄摆摆手,“他的目标不是沈家。这小子不得了,他的图谋远比你想象的更深。想法是好的,只是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敢拿沈家当跳板,这就未免太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
沈让怎么都没想到沈庄对周宴珩的评价竟这么高,不由一愣。
沈庄:“周宴珩也好,周国潮也好,仰仗的都是周家权势。既然他们想较量,那就用云乡的事,送周家一份大礼。”
*
周宅,主厅。
高止踏着风雪走入。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冬季常服,外罩军大衣,脸上未愈的淤青在厅内明亮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身后并未涌入士兵,但门外肃立的身影和车灯的光柱,已然构成了无声的威压。
周家众人见状,立马戒备起身,唯有周国潮端坐主位,不动如山。
周元正先看了周国潮一眼,沉声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高止冷冷颔首,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周家人,最终落在主位的周国潮身上,声音清晰冰冷,不带丝毫转圜余地:“奉313师军法处及特别调查指挥部联合命令,前来处理一桩内部要务。”
他略微停顿,确保每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经查,原我部新生营三连列兵周绮珊,于两年前被确认因公殉职,追授烈士功勋,其名已录入英烈名册。然近日我部接到可靠情报及证据显示,周绮珊并未牺牲,且其‘殉职’前后存在诸多疑点,涉嫌严重违反军纪!”
此言一出,厅内骤然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