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反应看得出来,这只猫牢大並非是那种全靠垃圾桶翻垃圾或者捕捉野生大耗子进行生存的流浪猫,应该也接受了不少人类的投喂,所以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虽然喊声柔和了起来,但这只猫牢大没靠近也没远离,而是乖巧的坐在原地,前腿伸直、后腿弯曲,用尾巴环绕住身体,抬头看著林立,又喵了一声。
“你好啊。”
不出意外的话,听见林立的话语,猫牢大也先是嚇了一跳。
林立蹲下身,又摸出一个猫罐头,熟练地拉开,放在面前地面上的同时,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
身边三只猫也一直在喵,或许也在帮自己解释。
罐头开启的“哧啦”声和浓郁的肉香瞬间让猫牢大的眼睛亮了几度,加上林立自带的亲和力buff,喉咙里刚刚下意识发出的威胁低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著点諂媚意味的呼嚕声。
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鼻子抽动著。
“就是给你的。”林立一把按住身边想上前吃的橘猫的头,將打开的罐头往前面又推了点,让狸花猫在吃的时候也能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后才开口:“吃吧,边吃边聊。”
猫牢大迅速凑过去,埋头大口吃了起来,尾巴尖愉快地小幅度摆动。
趁猫牢大吃得正香,林立开门见山:“狸花,跟你打听个事,这附近,或者你知道的地方,有没有那种对你们猫、或者狗特別坏的人类存在?”
猫牢大埋头乾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朵竖了起来。
林立儘量用它们能理解的方式,结合肢体动作补充:“就是那种会故意追著你们打,不让你们安稳吃饭睡觉,故意把別人投餵的东西弄翻、丟掉,还有用石头砸、用棍子打、弄伤你们等等的人类?
有没有认识的动物被这样伤害过,能带我见识一下么,或者说,带我去经常发生这种坏事的区域?”
猫牢大停止了进食,抬起头,沾著肉汁的鬍鬚抖了抖。
双幽绿的眼睛看向林立,似乎在认真思考。
几秒钟后,它喵了一声,带著一种確认的意味,然后点了点头。
ok,看起来智商比身边的这三只要高。
“有么?那吃完后能带我去看一下么,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助你们————”林立再次展示诚意的敘述自己的目的。
猫牢大快速把罐头里最后一点肉舔乾净。
舔了舔爪子,抹了抹脸,隨即便站起身,对著林立短促地叫了一声。
接著转身,步伐稳健地朝著更深处、靠近一片稀疏林地方向走去。
林立立刻跟上,並且很快选择让猫牢大上自己身,给自己指明方向,自己作为它的代步工具节省时间。
如此赶路一会儿,逐渐到了一片待开发的荒地。
怀中的猫牢大突然急促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宣告什么,又像是在呼唤什么。
林立停下脚步:“这里?”
几声林立听不懂的喵叫,紧接著,让林立心头一沉的事情发生了一一脱离怀抱落地的猫牢大,开始用它的前爪,非常用力的刨著脚下的泥土。
林立眉头微蹙————道————
一股沉重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下面埋著的,很可能就是被虐待致死的、猫牢大认识的其他猫,或者是它曾经庇护过的伙伴。
它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揭露这个悲伤的事实?
泪目。
哽咽。
林立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立走上前去,准备蹲下身,帮助猫牢大一起挖掘,至少————让逝去的同伴能有个更体面的安息之处,或者找到一些证据。
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泥土————
只见猫牢大刨坑的动作越来越快,然后在坑刨到大约猫爪深的时候,它突然停下了。
林立也停下动作,看向它。
猫牢大转过身,在林立困惑的目光中,它非常自然地、一屁股坐进了那个刚刚刨好的浅坑里。
“喵————”
它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发出了满足的、类似嘆息的声音。
隨后。
身体和面部均开始用力。
林立:“————“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等一下。
你tm。
一阵风吹过,几片落叶打著旋飘落在猫牢大身边。
看著舒舒服服坐在土坑里、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开始酝酿表情的猫牢大,林立脸上的沉重和歉意僵住,然后迅速消散,逐渐面无表情。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原来是拉屎吗。”
林立面无表情地,用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语调,说出了这个冰冷的现实。
“喵~”
酣畅淋漓的一场豪迈拉屎后,猫牢大用脚后跟掀起沙土,將它的屎和林立的真心都埋在了土里。
看著一脸舒坦、正在认真埋屎的猫牢大,林立嘴角抽了抽。
不过尊重。
拉屎也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除了神圣,拉屎也真是一件让人开眼的事情。
反正林立开眼了,猫也开眼了。
猫牢大埋好坑,又仔细嗅了嗅確认无误,这才满意地甩甩尾巴,重新看向林立,短促地叫了一声,转身继续朝荒地更深处小跑而去,时不时回头確认林立跟上。
就在这边?
这次走了没多远,到了一处堆放著废弃建材和枯枝的角落。
猫牢大停下脚步,朝著阴影里一处半塌的水泥管道发出几声特定的、带著安抚意味的呼唤。
寂静了几秒。
水泥管道的阴影里,一双警惕、带著惊惧的眼睛亮起。
接著,一个比猫牢大瘦弱得多的身影,试探性地挪了出来。
是只三花猫,年纪看著不大,但身体瘦削,右后腿明显不自然地蜷缩著,行走时一一拐,动作僵硬。
这只三花猫一出来,目光立刻锁定了陌生的人类林立,浑身的毛瞬间炸开,弓起背脊,喉咙里发出尖锐而充满敌意的哈气声。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目標了。
“別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林立立刻开口,声音轻柔温和,同时缓缓蹲下,儘量降低自己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我是来帮你的,我们是一伙的,我说的话,你都能听懂,不是么?”
三花猫的哈气声顿了一下,炸起的毛稍微平復了一点,眼里有著对於事件如此展开的震惊。
但警惕也丝毫未减,身体依然保持著防御姿態。
它看看猫牢大,又看看林立,似乎在艰难地理解眼前这个能说猫话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存在。
林立没有贸然靠近,只是保持著蹲姿,缓缓伸出手一不是去碰猫,而是將掌心向上摊开,展示自己手中空空如也:“我叫白不凡,我知道你受过伤,很害怕,我能看看你的腿吗?也许我能让它不那么痛。”
同时,林立再次具现出一个猫罐头,打开,放在了旁边的地上,做邀请状。
三花猫的耳朵微微抖动,身体没有后退,但也没有靠近。
它盯著林立摊开的手掌,又看看林立的眼睛,似乎在评估这前所未有的情况。
猫牢大也適时地凑近三花猫,用尾巴蹭了蹭它,发出低低的呼嚕声,像是在安抚和作保。
僵持了大约十几秒,三花猫紧绷的身体终於鬆懈了一点点,虽然尾巴依然不安地扫动,但不再发出激烈的哈气声。
它病著腿,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小半步,目光依旧锁定著林立,只是偶尔扫过罐头。
最终,它还是靠近、开始舔舐。
林立伸手抚摸三花的后腿,对方第一反应是迅速的躲避,但意识到是自己应激后又缓缓的跑了回来。
林立再摸时反应就没这么激烈了。
能感觉到,那条腿的肌肉和骨骼结构都有些扭曲,旧伤经年累月,早已定型,关节处更是僵化严重。
开启“治癒”。
效果是有的。
在带著“治癒”能力的双手抚摸下,这只三花的身体明显放鬆了许多,那条癇腿似乎也不再那么僵硬地蜷缩,肌肉的紧绷感减弱了。
伤处积累的慢性疼痛,在林立的抚摸下缓解了不少。
这终究是陈年旧伤,只能温和地滋养和缓解,暂时还做不到逆转骨骼的变形和韧带永久性的损伤的程度。
但林立终究是个修仙者,等能力cd到期,收回手时,三花猫的腿依然病著,只是它尝试著踏出一步时,明显比之前顺畅了一点,疼痛感减轻,姿態也不再那么扭曲痛苦。
“喵————”三花猫低头,试探性地用鼻子碰了碰自己那条腿,又抬头看向林立。
眼神中明显的多了几分信任。
“好些了么?所以,这条腿就是被人所弄伤的是么。”
三花猫的身体明显又绷紧了一瞬,把头埋得更低,尾巴紧紧卷在身下,过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那个人,”林立知道猫无法描述外貌,只能感知行为模式,於是斟酌著措辞,希望得到更多信息:“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不同的人?”
因为清楚自己和猫之间还是存在沟通障碍,所以林立在交流的时候,一般都是给出选项,同时伸出自己的双手,让猫进行选择。
三猫的爪子搭在了代表一个人回答的林立左手。
“是经常这样做?他对猫就是有恶意,还是说只出现虐待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了?”
如果不是惯犯,那情报就没什么意义。
是前者。
林立眉头一挑,看来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有任务上的收穫。
“他住在那边?”林立此刻带著两只猫在一个小区门口,“或者,他总从那边过来?”
三花点了点头“好的。”
经过刚刚的询问,林立心中大致有谱了。
这是一个居住在这里,经常在深夜单独行动的青年男性—但是比自己年纪要大一些。
他將这片荒僻地当成发泄负面情绪的地方,目標就是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手段带著恶意和暴力。
是很好的任务目標。
可惜猫虽然知道长相,但是並不清楚具体的地址,只知道住在这一片。
“我明白了。”林立带著两只猫往回走,同时手里具现出一个信號发射器:“这是一个信號发射器————”
今晚还要去別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在这里一直蹲守。
因此,林立简明扼要的介绍了这个信號发射器的作用以及使用方式,並表示如果下次再遇见这个傢伙出现,就可以按下这个来呼唤自己。
当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林立还是清楚的。
他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什么,只要按了自己就会多快多快抵达什么的,说实在的,如果林立在忙,或者说单纯不想出门,都会是他“拒绝“的理由。
所以林立只是表示自己如果收到了信號,不忙的情况下,就会来帮助它们,仅此而已,没有打包票。
同时,为了防止误触之类的情况发生,收到单次按压的信號,林立是不会有反应的,必须是短时间內超过五次以上的信號发射,他看到后,才会觉得是出了这方面的问题。
最后,表示了不止是这个目標,其他对它们以及猫狗进行伤害的情况发生时,都可以试著联繫自己。
又打开一个罐头,让残疾三花回它的野生小窝吃后,林立便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狸花,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一下其他的地方,我还打算设立其他几个“据点,如果有你在的话,帮我“解释“和“安抚“的话,对我来说应该会方便点,放心,最后我会把你送回这里的。”
离开之前,林立询问牢大。
而牢大思索片刻,便跳上了林立的肩膀。
“不愧是你牢大。”
“对了,你知道把一条狗切成三段会变成什么吗?”
“没错,gogogo出发咯。”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也长,但说短也短。
林立最终只到了三个流浪猫相对比较聚集的区域,和这边的猫们进行了一波交涉。
第二个区域这里的猫几乎没有遭受过类似的事件。
第三个区域倒是有,不过对方的“作案“並没有规律,是偶发性事件,似乎还不是一个人,並不是很好去逮捕。
——
但林立还是都留下了一个信號发射器並標记。
“原来你们彼此之间也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吗。”
距离能力失效只有几分钟了,林立送狸花回去的同时,笑著说道。
本来还想著说,让这些猫一传十,十传百的。
这样即使自己失去了沟通能力,它们也可以帮我做到。
但结果最后得知,猫之间其实並没有完善的语言系统,比如“你中午吃的是什么”这句话,林立说出来它们可以理解,但它们別说向林立表达,甚至无法向同类清晰的询问或者回答这个问题。
它们之间只能进行相对简单,浅显的交流,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
不过也在林立预料之中吧。
毕竟它们的寿命不长,智商也不够高,怎么可能发展出一套完善的语言系统。
现实不是迪士尼。
“对了,牢大,你认识会变猫娘的猫吗?”在能力即將消失的最后一分钟,林立突然询问。
猫牢大:“?”
“我有一个哥们,心想起白天的交流,此刻回想的林立还是有些绷不住的笑出声,”我白天的时候,跟他聊到了猫娘。”
“我说,我想养一只猫娘。”
“他说,其实男生只要脑袋扭转180度,就变成了猫娘。”
“前面有个洞,后面还有根敏感的尾巴~”
“我说,草*马,把猫娘滤镜还给我,我的人生被你彻底毁了你知道吗。”
“他说,嘻嘻。”
猫牢大:“喵?”
等下。
你是人类吗?
你哥们是人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