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公寓。
今天下午，那个电话又准时响了。
林决明接起来，只低声“嗯”了一下，就很快挂断，起身准备出门。
“林君你要出去呀？”黑川龙葵忍不住开口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关心。
“嗯，有点事。”林决明脚步没停，拿起钥匙。
“又是出诊吗？哪个病人这么麻烦呀？要不要我陪你去？”黑川龙葵跟到门口。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林决明没有看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留下黑川龙葵一个人站在玄关，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瞬间放大。
她皱起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和强烈的好奇心混合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
“神神秘秘的，很奇怪……”
她嘟囔着，回到沙发边，却再也看不进手机上的任何内容。
一个冲动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没有犹豫，她抓起外套和手机，飞快地冲出门，悄悄跟了上去。
她不敢跟得太近，利用街边的行人和店铺作为掩护。
林决明步伐很快，目标明确，丝毫没有闲逛的意思。
穿过两个街区，他拐进了一片以高级公寓楼为主的安静区域。
黑川龙葵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看着林决明径直走向其中一栋外观现代、安保严密的公寓楼，熟练地用门禁卡刷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他居然有这里的门禁卡？！
黑川龙葵躲在街对面的咖啡店招牌后面，眼睛瞪得老大。
这绝对不是出诊！哪个病人会给他常驻公寓的门禁卡？
强烈的嫉妒和怀疑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几乎可以肯定，林医生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因为，之前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和林决明也有在外边租了一套房，租约半年，现在房租都没过去呢。
她在对面焦躁地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性。
终于，看到林决明从那栋公寓楼里走了出来，快步离开。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未施粉黛气质清冷的女子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走向分类垃圾桶。
然后，那个女人望着林决明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掉头回去。
黑川龙葵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个女人之前来过好几次找林决明看病了，有自己来的，有带弟弟来的。
名叫真姬。
她怎么会住在这里？
林决明是来给她出诊的？
不对。
没理由，林决明走的时候，她还送到门口，而且还是提着垃圾袋送出来。
这种行为过于失礼，不应该发生。
除非……
除非两人的关系熟到，对这种失礼的事情已经毫不在意。
比如，亲密的男女关系。
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甚至可能已经同居了？！
不然他怎么会有门禁卡，还能在下午这种时间自由进出？
这个猜想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黑川龙葵的心。
怒火、嫉妒、委屈、背叛感……各种情绪瞬间爆炸开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红。
经理过上次的叶山事件，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
自己没有资格独占林决明，可是想到他背着自己去找别的女人，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
她跑回我妻公寓，脑子里一片混乱。
————
机会在一个周三晚上降临。
林决明吃完晚饭，接到一个电话后，又像之前一样，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林君，这么晚还要出去呀？”黑川龙葵状似无意地问，心脏却砰砰直跳。
“嗯，有点事要处理。”林决明的回答依旧简短，没有多余解释。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黑川龙葵立刻抓起手机和外套，再次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看个究竟
夜色中的高级公寓楼显得更加静谧和排外。
黑川龙葵躲在对街的阴影里，看着林决明熟练地刷卡进入大堂，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她死死盯着那栋楼，眼睛一眨不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决明一直没有出来。
黑川龙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楼内可能发生的画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
终于，在等待了将近四十分钟后，她的理智彻底被情绪烧断。
她猛地冲出藏身地，几步穿过马路，用力拍打着公寓楼冰冷的玻璃门禁门。
很快，内部通话器里传来门卫警惕的声音：“您好，请问找哪位？”
黑川龙葵随便说了一个人命，门卫电脑上一查，查无此人。
“对不起，没有这个人，你找错地方了。你找的人不住这里，还是说，有可能是假名。”
“抱歉，打扰了。”
黑川龙葵转头走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有两个搬家具通过大门。
她立即靠过去，接着家具的阻挡，顺利混入了公寓内部。
搬运工人看到她也没有产生疑心，以为她就是公寓的住户。
她不知道真姬住在那一层楼，只能在消防门这边一直等待，从门上的小窗往外观察。
片刻后，林决明先从电梯里出来，随后是真姬。
真姬送林决明离开后，再次返回。
黑川龙葵跟着真姬走进电梯。
轿厢里很安静，只有机器运行的细微嗡鸣。
真姬按下楼层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黑川龙葵脸上。
“你……是之前明君针灸馆里的那位助理，对吗？我想起来了，你姓黑川，黑川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点破身份，黑川龙葵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她强迫自己迎上对方的目光。
“是。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我们并不熟，有什么好谈的。”真姬的语调没有波澜，却带着明确的拒绝意味。
“可是，”黑川龙葵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我跟林君很熟。”
真姬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她仔细看了看黑川龙葵紧绷的脸和微微发红的眼眶，似乎明白了什么。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开了。
她沉默了几秒，才微微颔首：“跟我进来吧。”
公寓内部的布置简单到近乎简陋。
基础的家具，整洁但缺乏生活气息，像是一个临时落脚点。
真姬示意黑川龙葵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黑川龙葵接过水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看着真姬在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讲述。
她说了自己和林决明目前的关系，努力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表明自己并非要独占，但……无法不在意他的隐瞒和频繁的“外出”。
真姬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明君之前确实有跟我提过，他有在交往的女生。”真姬的目光落在黑川龙葵年轻姣好的面容上，“没想到是你。原来他喜欢这样的类型。”
黑川龙葵一时语塞，脸颊有些发热，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来你对他是真心的，”真姬继续道，“不然也不会这样专程跑上来调查。”
被说中心事，黑川龙葵尴尬地低下头：“……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你。但我希望能知道答案。”
“没关系。”真姬摇了摇头，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和明君之间，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黑川龙葵猛地抬头，困惑取代了部分的酸涩。
“是的。”真姬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工作安排，“我想要一个孩子，但不想结婚，也不想谈恋爱。我选择了借精生子。明君……是我选定的提供者。”
黑川龙葵彻底呆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没听懂这简单的句子。
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没有，但……很少真的遇到。
“这……”
“我恳求了他很久，他才同意的。”真姬补充道，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这点你应该清楚。我们做了全面的健康检查，确认彼此身体都没有问题，才开始准备。所以，他定期过来，只是为了在我排卵期的时候，履行‘约定’，帮助我受孕。”
信息量太大，黑川龙葵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那些她辗转反侧、充满嫉妒的想象，背后竟是这样一个完全超乎她预想的原因。
不是背叛，不是金屋藏娇，而是……一种近乎医疗援助的合作。
“那……那他经常来，就是为了……”她喃喃道，脸上火辣辣的。
“是的。”真姬点头，“仅此而已。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事实上，这间公寓也只是为了方便而临时租用的地方。一旦确定受孕成功，这里就会退掉。”
“为什么……是林君？”黑川龙葵忍不住问，“优秀的男人，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真姬转回视线，看着她说：“因为他是外国人，将来总是要回中国去的。这样，以后牵扯会少很多，更简单。而且，”她顿了顿，“他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值得信赖。我需要的是一个健康、聪明、品行良好的基因提供者，以及一个不会带来后续情感麻烦的合作对象。他很符合。”
所有的疑云、猜忌和痛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释然，和深深的羞愧。
她竟然那样揣测林决明，那样冲动地跑来质问一个只是需要帮助的女性。
“我……我明白了。”黑川龙葵的声音低了下去，站起来对真姬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真姬小姐，是我太冲动，太失礼了，产生了严重的误会，还这样冒昧地打扰你。请你原谅。”
“没关系，说清楚就好。”真姬也站了起来，脸色缓和了一些，“能让你这样在意的男人，看来确实有他的优点。回去吧，别让他担心。我也要离开了。我不在这边过夜的。”
走出那栋高级公寓楼，夜风拂面，黑川龙葵感觉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不见了，脚步都轻快起来。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小盒林决明喜欢的草饼。
回到我妻公寓，客厅灯还亮着。
她走到偏厅，看见林决明正坐在餐桌前，就着一盏小灯，安静地吃着一碗茶泡饭。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回来了？”
“嗯。”黑川龙葵点点头，走过去，把草饼放在桌上，很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下，“有点饿了，林君，分我一点好不好？”
林决明夹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黑川龙葵为了维持模特般的身材，晚上几乎从不吃主食，这是他知道的。
但她已经自己拿了个小碗，眼巴巴地看着他锅里剩下的茶泡饭，眼睛里闪着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松。
林决明看了她两秒，没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将锅里剩下的饭拨了一大半到她的碗里，又给她淋上热茶。
“谢谢林君！”黑川龙葵开心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林决明总觉得，今晚的阿葵，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