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阿公!”那女子走到桂阿公的面前,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两只燕子尾,掠过初春平静清澈的湖面一样。
“哎,冰冰,你可别再叫我桂阿公了!”桂阿公像是十分的开心,但是又迫于身份的原因,想做出一些亲昵疼爱的举动却没有胆量。无奈,他只能悻悻然作罢,对着那女子说:“你现在可是咱们高山族的大首领,不再是那个只会缠着我,让我给你上山摘果子吃的小姑娘了。唉,长大了!长大了!”
那被桂阿公称为冰冰的女子听到了桂阿公的话心中有些不悦,嘟起自己的小嘴,有些苦闷地说道:“阿公说的是什么话?冰冰虽然长大了,但是也是阿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父亲身子一直不好,母亲又走得早,要不是桂阿公,哪有我冰冰的今天?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永远都是那个缠着你帮我摘果子,帮我采花的小丫头!”
桂阿公看冰冰有些愠色,急忙说道:“好,好,好,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了,冰冰,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从大华来的林小哥。想跟你商量些事情!”
说完之后,桂阿公右手一指,指向了林晚荣。
林三多精明的人,急忙上前行了个礼:“大华荡寇军元帅林三,见过大首领!”
“林三?元帅?”冰冰的脸色变得稍稍有些不好看起来,转头对着桂阿公说道:“阿公,不是说了不让大家跟大华人打交道么?您怎么还带到我这来了?”
桂阿公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对着冰冰说道:“那个,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冰冰,你就这么让阿公在门口陪你吹风,给你讲事情么?唉,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赶了这么远的山路,年岁也大了,这把老骨头有些不中用了。要不你开个恩,让我找块大石头坐着,我慢慢给你讲?”
冰冰一听桂阿公的话就慌了,小手不住地拍打自己洁白的额头:“怪我怪我!瞧我这糊涂的,阿公,您快里面请!”
“不行啊!”桂阿公听到冰冰的话连忙摆手,“我收了这年轻人不少的粮食和绸缎,你要是让我一个人进去,人家这东西不就白给了吗?你这是让阿公还不起他们的人情么?算了算了,你要是不让他们进去,我就在这跟你说吧,说完之后我就走,然后把东西退给他们,不能让人家白花钱不是?就是中午的时候,阿公嘴馋,让寨中的年轻人们给大家炖了几斤肉吃,也不知道寨子里面那些个余粮能不能堵上这东西的缺口...”
“行了行了,阿公,你这不是成心吗?”冰冰一把挽起桂阿公的手臂,半拖半拽着把桂阿公拉到通向寨子的路上,对着桂阿公说:“我也没说不让他们进啊,走吧,我这还有前几天刚从山上打得野兔和水鹿肉呢,您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哎,那个林元帅,走吧,别在这站着了。要不然,这事传回大华,还不知有多少人都会认为我们高山族是不近人情的野蛮人呢!”
“如此就多谢大首领了!”林三拱了拱手道。
冰冰头也不回,语气中的抗拒已经消散了许多,淡淡的嗯了一声:“嗯,没什么可谢的。你也别叫我大首领了,都是乡亲们抬举,你叫林三吧?我叫桂雅冰,你叫我冰冰就行!”
说完,桂雅冰拉着桂阿公头也不回地就朝寨子走去了。
林三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朝着后面的一干军士们喊道:“兄弟们,走了,咱们进山寨!进去以后还是那句话,不要乱说话,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记住没?东西都扛好了,走了!”
说完之后,一行一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山寨。
一进到山寨,众人几乎都被这种不加任何修饰的古朴住房给惊呆了,有用整根竹子做成的竹楼,有用粗壮树木建成的木屋,还有用大石头堆砌成的石房子。有些住户的门前还零零散散地走着几只老母鸡,更有甚者,有些比较高大的木屋上面还有松鼠搭建的小窝,见到有外人出现,都放下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松果,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这帮外来人。
林三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放在寨子中心的广场上,一些好奇的孩童早早地围了过来,看着那些东西眼中放光。东西本不值钱,无非就是一些丝绸、瓷器、漆器、粮草、肉食之类,可是胜在数量可观,那些个习惯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生活的高山族人自是没有见过的。当然了,那些普通的高山族人携带的首饰也是大华军队见所未见的。
绿色的珠子被穿成了串,想来是一些珠子磨成的珠子;还有人珠子上面镶嵌着一些洁白无瑕的贝壳,衬着那些常年在山中非吹日晒所造成的黝黑的皮肤,让人产生了一种如同心悸般的反差美。
“哎,林三!”不知何时,桂雅冰从某个角落当中走了出来,身边只带了寥寥几个守卫,对着林三说道:“我听阿公讲了你们的事情了!可是,我不是特别的相信,你真的来这里只是为了打倭寇和那个什么不...什么不...”
林三见她想不起来,急忙提醒:“不列颠人。”
“哦,对,不列颠人!”桂雅冰笑着说道:“这什么名字嘛,这么绕口。你从大华来这真的只是为了打仗吗?”
“没错,我只是为了攻打那些荼毒大华的贼人,跟你们无关的。”林三急忙解释:“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让你帮帮我们,冰冰,我们来的人数太庞大了,中间隔着阿里山和日月潭,大军没有办法跨过这两道天险,所以才来找你,让你帮忙,借给我们一条道路,让我们运兵,真的没其他的想法。”
“你这人急什么?”桂雅冰说道:“我知道这些事,本来呢,要是以前的话,如果你们只是为了借道,我给大家说和说和,他们也能答应。只不过,前些日子,我们小流球本来生活的好好的,你们那个什么大华神威军,突然发兵把我们的皇上给杀了,搞得大家现在对于华人有种恐惧感,害怕你们突然就翻脸把我们也给杀了,所以,很抱歉。”
“别啊!”林三急了:“那个什么大宋朝皇帝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知道,这些前朝余孽都是从大陆流窜过来的,跟我们本来就是死对头,如果不杀,我们怎么能够让小流球和大陆实现海峡一家亲呢?对不对?我记得其实你们很多人都偷偷去过大陆吧?如果没有那个什么刘成祚拦着的话,你们应该去大陆的次数会更频繁吧?我这么做,还给你们带来不小好处,这你承认吧?”
桂雅冰柳眉一挑,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我们跟大陆亲不亲的,用你来管吗?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你给我们带来好处了?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你们霸占了小流球,那些什么倭寇啊,什么不列颠人啊也不会过来,我们也不用天天担惊受怕!哼,我没说你们给我们带来霉运都是好的,你还有脸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好处?真不害臊!”
林三正色摇了摇头:“不对!就算我们不来,那些倭寇和不列颠人也照样会来!他们打大华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我们没有来小流球的话,你们就是抗击倭寇的主力!到时候血流成河的景象,你不会预料不到吧?更何况...”
“别说了!”桂雅冰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借道给你!就算你说出朵花来,我也是两个字:没门!”
林三还不待说些什么,身后的邓世正急了:“小丫头!怎么跟我们元帅说话呢?我们好声好气跟你说,跟你商量,你什么态度?还有这些东西,我们费气费力的给你送过来,你连个谢字都没有,这就是你们高山族的礼貌?我们来这么久了,不说找个地方坐会吧,连口水都不让喝,这就是你门的待客之道?”
“秀才!”林三低喝了一声:“忘了我交代的事了么?别乱说话!”
“可是,元帅...”
“闭嘴!”
那边桂雅冰也急了,粉拳紧握,两手叉着小蛮腰,柳眉倒竖,大声喊道:“你喊什么喊?我告诉你,我们这儿就这规矩,不愿意来啊?那你走啊!我还不想让你们来呢,告诉你,要不是阿公的面子,你们连门都进不来!还有,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些破玩意?赶紧拿走,全部拿走,我还不乐意要呢!”
“小丫头,你说什么?”邓世正本就憋着气,不顾林三交代,又是一句顶了上去。
想想也是,这连着三四天了,又是送米、又是送肉,人家非但没有好脸色,还净说风凉话,这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秀才!”林三也生气了,“我说的话,你没听到么?再给我乱插嘴,军法伺候!”
邓世正愤愤然挥了一下拳头,退到人群后面,不再说话了。
“林三,瞧瞧你的人,什么态度?”桂雅冰面色绯红,显然被气得不清,“我就说几句怎么了?我是高山族的大首领,你是大华军的元帅,我们两个的位置是相等的,换句话说,我们两个首领间的谈话,下面人哪有资格插嘴?真没有礼貌,亏你们还自称礼仪之邦!”
林三强压心中怒火,苦笑着说道:“行了冰冰,你也别生气,邓将军性子直,你多担待。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给你道歉。”
“我...”桂雅冰刚想说什么,一回头看到有个高山族人搬着一坛刚酿好的高粱酒,大眼珠子一转,笑吟吟的对林三说:“要想商量嘛,不是不行!”说完对着那个族人手中抱着的坛子努了努嘴,说道:“我们高山族的汉子谈事,总喜欢喝酒助兴,你们来我这是来谈事情,按照我这的规矩,也得喝上两口再说,你说对吧?”
林三看了看那汉子抱着的酒坛,有些目眩。坛子大约一尺来高,最鼓处的直径也得有一尺,酒可是不少。
“行,一切按你的规矩来!”林三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吧,喝多少?”
“一坛!”桂雅冰手指缓缓伸出,竖直了起来,笑吟吟说道。
“一坛?”林三微微有些皱眉。要知道,林三前世是搞销售的,还是经理级别,喝酒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一般也就是一斤的量,这么大一坛应该足有个十斤左右。就算里面装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水,这十斤喝到肚子里,也绝对不好受。
正疑惑间,邓世正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元帅,不就是喝酒吗?有啥难的?我邓秀才替你喝!”
“哪都有你,下去!”林三真不高兴了,虎着脸对邓世正喝道。
“怎么,怕了?”桂雅冰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怕了就赶紧回去,我这里房子少,天也不早了,没你们睡得地方。你们要是不早点走,这山里的云豹出来觅食,看见你们这么多白白胖胖的大华人,肯定得饱餐一顿。别白白丢了性命!”
“一坛稍微有些...”林三面露难色。
“没得商量,就得是一坛!”桂雅冰也毫不让步,“我今天也放下话,你们要是想谈,那就得喝酒!当然,你不喝也行,让别人替你喝的话得两坛!”
林三倒吸一口凉气,两坛酒!这丫头是想要我手下人的命啊!
林三刚想转头,突然发现一幕让自己目瞪口呆的景象。
邓世正早已一把夺过那个汉子手中的酒坛,一巴掌掀开上面的封泥,将坛子放在嘴边,一仰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要知道,林三这群人中午可是没吃饭,只吃了些早饭,空腹喝下这一坛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