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徐永根心里五味杂陈。
在同样的年龄时,他还在萍州农村里到处抓泥鳅掏鸟窝,只期望能吃顿饱的。
而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里,那个还显得很稚嫩的人却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追赶了。
拉起窗帘,端起自己的茶杯,很享受的抿了一口,再抬头时,却发现那个刚才还显得有些局促的年轻人已经挺直了胸膛大步向他的小地盘走去。
“哼哼,想到我碗里捞饭吃,只怕你的道行还不够啊!”
林知行不知道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只知道现在自己内心里充满了一种昂扬的战意。
晚风早起,吹的脚步轻快。
回到自己即将搭好的窝棚边上,认真的跟谭老倌求证一件事。
“谭支书,营业执照最快能什么时候办好?有多大把握?”
“后天吧,你就放下心吧,我儿子就在镇政府上班,这点小事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刚才那个徐老财为难你了?”
“一言难尽啊,那人城府很深,如果不尽快拿到营业执照的话,我怕他会使阴招,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这样啊……那我晚上回去跟我家小子说下,争取明天就办下来。”
谭老倌看着林知行脸色很严肃,也知道对方的猜测,发生的可能性很高。
“哎,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还好你没有被那人的外表迷惑,他那招让不少吃了闷亏做不得声呢!”谭老倌似乎心有余悸。
“是啊,绝对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不过话又说回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他来狠得就怕他使阴招啊。”
林知行第一次从那位徐会长的身上体会到了小人的味道,而且还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小人。
…………………………….
第二天下午,从涟水过来的第一车煤就到了沙场。
可是却没有人敢把煤炭卸下来,因为二十几个萍州人拿着铲子在一边‘热情’的围观着。
事情出乎了徐永根的意料,在他的想法里,那个小年轻即使不太想卖自己的帐,但总也会拖上几天探探风声再行动。
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的迅速,无奈与气愤中,只得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去请工商所的人过来一路组织些装卸工阻止对方卸煤。
一时大意,徐永根有点有苦说不出的味道。
“看来那小子昨天就是在装怂玩我呢!”
“嘭!”
见着自己心爱的茶杯化为一地的碎片,徐会长的内心里的烦闷却依旧没有减少一丁点,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萌生。
工商所的人来的很快,可惜却不是商会邀请的,同行的还有当地派出所的人。
林知行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心里不禁一乐。
“意外之喜啊!”
情况对于年轻人来说确实很有利,对方霸道的行为让派出所的几人很是下不来台。
“你们做什么呢?想闹事?”一位有些派头的警员对着围观的人厉声喝道。
“庞所,是您啊,我们哪敢闹事啊,只不过是看到有人拉煤过来,想帮帮他们的忙呢!”一个穿着不错,可惜满脸横肉的年轻人立马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一边发烟一边讨好道。
“徐冲,你就别跟我废什么话了,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如果不是你舅舅,你早就给我们弄去蹲班房了。还愣着做什么?散了!”没有接烟,有些恼怒的庞所长挥手做驱赶状。
几十号人有些不情不愿的走开了,隔得远远的用他们的家乡俚语呲牙咧嘴的骂着。
到这时,谭老倌叫来的人这才敢爬上车,大铲大铲的往下卸煤。
情况稳定了下来,那位庞所才转头拍了拍林知行的背说道:“小林啊,你也看到了,情况还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嘛!安心做吧,不要太过担心,公道自在人心,大家看得到的。”
话意有些责怪对方小题大做的意思,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夹杂其间。
“呵呵,庞所长,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不过刚才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
“放心吧,其实所里也一直想整顿这边的治安情况,现在就趁着这事,以后多派几个人在这边巡逻吧。”
看着谢绝了吃饭的派出所几人走远,林知行和谭老倌才会心一笑。
“看不出啊,你小小年纪,诡计倒是不少,徐老财的脸估计有点肿咯。”
“呵呵,看您说的,不是有句老话叫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而且这次只是偷袭,算不得本事。”
“嗯,你没有小看他们就好啊,不过你今天晚上怕是要睡这里了……”
“为什么呢?”
“晚上耗子多啊……”谭老倌意味深长的说道。
“……”
…………………………………..
与此同时,煤商商会办公室里。
黄姓中年人还有那个刚才带头拦阻卸车的年轻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徐永根,久久无语……
“舅舅,那小子这么蹬鼻子上脸,难道不给他们点教训?”年轻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打破这种沉闷。
“是啊会长,如果行动不早点的话,等他站稳了脚跟就不太好办了。”
徐永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你们啊,这两年蛮惯了,搞的你们脑子也变简单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姓林的小子我其实并不太看在眼里,关键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些对我们不利的传言流出,让我心烦啊;无风不起浪,我是怕政府要找我们麻烦哦。”
“哼!就那帮只会吃吃喝喝的家伙?他们就不怕我们不给这边送煤了?”小年轻显然并不理解。
“你不送,难道别人不能送?你不送,以后回去和西北风?犯蠢!”徐永根大声骂道。
“那……难道就这么放任他?只怕规矩一坏,那几个人也会不安分吧。”黄姓男子皱着眉头问道。
“放任?哼,放谁也不会放他,今天晚上就按老规矩办事吧,不过话传下去,不能伤人也不能蛮干,我们就跟他打游击,天天烦他吵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我就怕他到时候会有些冲动哦!”徐永根对于自己的兵法一向自得。
“嘿嘿,如果到时候他真敢追出来,只怕能给他点惊喜呢……舅舅,今天晚上就让我带人去吧,刚才看那小子的得意劲,真想给他两拳……呸!什么玩意儿。”
“好吧,不过一定要有分寸。”
夜色正缓缓的向沙场围拢,却不知道,这场龙蛇演义将如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