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望着满眼的枯黄,林知行突然感觉到了内心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彷徨;知易行难,想到自己的名字,他又不禁一阵苦笑。
苏兰这个周末回家了,突然没有人在身边粘着,自由了18年的林知行居然有些不习惯。
公交车还在被重车碾的坑坑洼洼的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一向身体很是健康的年轻人却像个病人一般蜷着身子缩在座椅上。
卖煤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想着,林知行不禁有些犯困。
省城东郊沙场镇,省城最主要的煤炭集散地,整个省城的无烟煤交易有八成发生在这里。
煤炭交易市场,谈的上是真正的鱼龙混杂,这里的本地势力并不强大,反倒是远道而来的江南省煤炭商占据主流。
如果是大宗交易的话,相对会比较正规;可惜的是林知行现有的经济实力注定他只能跟跟那些既不规范又排挤他人的低端煤炭商去竞争。
想想上一个周末,兄弟几人踌躇满志的样子,林知行还是会心一笑。
再一想到苏兰那娇俏可爱的摸样,心里的沉重也不知不觉去了一大半。
“看来我还是不成熟啊,居然被一招不理睬不合作的烂招数就气得滚蛋了,这怎么行呢?”林知行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下午还得要去一趟,我就不信了,外省人那么牛屎,本地人就没有一点意见,只要有意见,我就一定能找到地方周转。”
原来,他上午去沙场的交易市场去打探交易流程跟询问有没有周转地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一群甘地的徒子徒孙—非暴力不合作。
林知行递烟问人……烟接了,人笑而不语;问得多了,别人眉头一皱拍拍屁股就进屋聊天去了。
少数几个本省煤商也不不怎么搭理他,直说刚来,也不太懂,让他去问别人……
…………………………
车子还没有到城区,林知行就又下了车。
看来思虑一番后,他终于从那种失败感里走了出来。
“上午是自己太急切了,这次得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了。”
林知行摊开手掌,在脸上用劲揉了几下,把那些灰暗与挫败感抹去又恢复了那种和气而又自信的笑容。
再入沙场,已经临近午时。
步行积累了信心,也积累了饥饿。
小街上,煤市上做事的苦力开始陆续出来就餐,林知行本打算夹在其间,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内容,可最终他却被一个客人稀少的小餐馆给吸引住了。
“没有生意的本地土菜馆?,看看去。”
小街上的餐馆不下十家,可基本上挂的牌子都带了‘萍州’二字,而且看上去生意都不错。
为什么唯一的一个本地菜馆反而生意冷淡呢?有文章……
叫了一份辣椒炒肉和一份青菜,林知行就在两个操德州口音的人旁边一桌坐了下来。
“老李啊,我是干不下去了,明天我就要跟老板辞工。”一位年纪在40岁左右的高瘦男子正一脸怒气的向身边年纪稍长的同伴发泄自己的不满。
“老张呀,就是脾气太冲了,跟那帮萍州佬硬着顶做什么?也别怪老板不帮你讲话,他也为难哦!”李姓男子弹了弹烟灰,摇摇头才说道:“你是来的时间不长啊,不知道老板以前也是吃过萍州佬的亏,现在一般吃亏不大的话,他也不会做声了。”
“就想不通了,他们在这里欺行霸市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人管管?再这样下去,这里还不成了萍州佬的天下?到时候吃亏的怕也还是他们本地人吧!”张姓男子郁闷地抿了口茶,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我说大哥,你这可就冤枉我们了。”老板娘端菜出来,正好听到这段话,一脸无奈的解说道:“你以为我们沙场的人就没有意见?可镇上压着呢,说是大局着想,不能因为我们这里的小利益影响到省城的安稳;结果闹来闹去,吃亏的都是我们本地人,时间一久,我们这心也就淡了。”
“老板娘,我看还是你们沙场人不齐心吧;我来这么点时间就发现,你们本地人见了萍州佬都是绕道走的。”张姓男子笑嘻嘻的揶揄道。
“嗨,架也打过,可终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伤了他们的人,立刻可以找上门去;伤了我们的人他们就立马打包回家,这一跨省啊,抓都没得抓。”
“……”
萍州佬的齐心是出了名的,整个煤市不过100来号他们的人,可就是能把本地人压得死死的。
对于现状,众人也只能摇头叹气。
“老板娘”林知行适时的插话道:“他们萍州人再怎么样也没有权利不让你们也做煤生意吧,为什么就没有见你们做?”
“呃,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是没有权利,可他们却有能力不让萍州那边卖煤给外人啊?”老板娘见小伙子也对这事感兴趣,随口就卖了些老,说教道:“这省城附近几百里,还就萍州那边产无烟煤;我们省里虽然也产煤,不过很大一部分都是产的烟煤,还有些无烟煤也基本上在他们本地就销掉了,能有多少流到省城来哦。”
“是啊,还真别说,要是有煤的话,往这边一拉就是钱啊,这边的煤价比我们那儿贵一倍都不止。”李姓中年人说完,眼里流露出一种贪恋的味道。
“如果有煤呢?能在这边做下去吗?”林知行问道。
“哦?小伙子,感情是来帮你家大人打探消息的呢!”老板娘也是人精,发现后生的目的后有些意外的说道:“你不会也是萍州人吧!”
“呵呵,哪能啊,我是涟水的。”
“涟水?涟水好像不产煤吧!”几人很显然都没有听闻过涟水产煤的消息。
“嗯,以前是没有,今年才开挖的。”
“那你就回去跟你家大人说吧,这生意可以做,看到了没有?那块地是我们生产队的。”说着,饭店老板娘指了指煤市旁的一块空地对林知行说道:“地也平敞,搭个棚子就能开张做生意,租金也不贵。”
老板娘显然很相信那句老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看向林知行的眼神也并不是那么信任。
“老板娘,我说的可是真的,上午还在煤市问了半天呢!”
“真的?”老板娘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不过还转身对厨房里叫道:“谭老倌,菜切好了没有?出来下咯,跟你讲点事!”
……………………………………
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得来全不费工夫,林知行摇头感慨了一番上午幼稚的举动。
老板娘嘴里的谭老倌是她的老公,也是这里的村支书,两人长谈一阵后,也就达成了一些口头协议。
租地的费用确定在1500一年,签订正式合同后,村上免费给他们搭棚子,工商管理证许可证之类的也可以*,不过条件是装煤的人要用本地人。
林知行再次踏上归程的时候,正是痛并快乐着。
“钱啊!钱啊!”
是的,资金问题就是那股东风了。
何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