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日夜兼程的赶路,已是疲惫不堪,眼看着胜利在望,大金与风凌的交界近在眼前。
一阵阵马蹄声传进青羽的耳内,三百、五百、八百,不、竟有一千多人,是边界的巡逻士兵吗?还是被发现了?
青羽率领全军将士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息。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早已知晓他们的方位。青羽低声嘱咐李将军道:“不论情况如何变化,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务必按原计划撤离大军。”
说罢,青羽起身,褪去一身‘绿衣’,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污渍,往马蹄声方向走去。李将军动了动喉咙,想出声阻拦,又收了回去。
长歌告知她来人是轩辕离宇,她就知晓,他如此英明睿智,猜出这一切着实不难。
看到青羽,轩辕离宇一拉缰绳,停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神色毫不讶异,可见他早就知道了她会出现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青羽故作诧异的问道。
“狩猎至此。”
“那可真是巧了。”
“那么你呢?为何身在此地?”
有本事你别问,青羽心里有些愤愤:“逃婚呗,被一路追杀,还和两个侍女走散了。”
“你上前来!”轩辕离宇跃下马背。
青羽泰然自若的走上前,微仰起头看他。只见轩辕离宇伸出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跟寡人回去!”
简单地五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威严,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青羽无法辩驳,他只字未提她想隐藏的大军,是真的不知,还是?可为何他要放过她?
“好!”青羽只得点头,除此之外,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羽随轩辕离宇一行前往大金都城——都黎城。正午时分,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镇里是青羽从未见过的景象,寂寥惨淡,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活气。
一阵凉风吹过,枯黄的树叶纷飞,老旧的门窗吱呀吱呀的发出极其恐怖的声音。
青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凄凉?”
“此地为固镇。十年前,此处还是天楚的领地。这周边几个小镇突发瘟疫,楚高宗便下令封锁了这一带,瘟疫过后,此地便被遗弃。原本也是人来人往的繁华小镇,如今成了这般荒凉之地。”轩辕离宇回道。
“所有的百姓皆是天楚的子民,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语有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今天下三分已久,一旦战火重起,失道者,万民叛之,得道者,天下必顺之。一切因果循环,只等将来寡助之至,咽下苦果。”青羽迈着沉静的步伐走在萧条的小镇里。
“看来你很是喜欢谈论这天下之势么,”轩辕离宇负手走在青羽身边,紫色的双眸闪过一丝趣味,“那你倒说说看?”
“前齐残暴不仁,致使江山满目疮痍,又经数年战乱,到天楚时已是百废待兴。天楚虽在这十几年里发展迅速,但实则外强中干。楚高宗疑心病重,夺了天下便杀尽能人贤臣。正值天楚用人之际,此举无疑大大削弱了天楚的恢复。彼时风凌国国内动荡,国君风岑一夜病逝,大皇子与四皇子争夺皇位导致战火绵延,无暇西顾。而大金国内一直稳定,若非你的父皇性子软弱,没有称霸天下之心,如今这天下怕是已入大金囊中。”轩辕离宇看着青羽,说到天楚时她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休论已成定局之事。若是战乱再起又当如何?”
“风凌国新帝即位不足一年,正是稳定人心,壮大实力的时候,三年内风凌国不会主动挑起战火。而楚高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短则一年就会暴露他的狼子野心。至于大金,轩辕离宇,你是个极富野心的人,一统三国,才是你选择的霸业。”青羽停下脚步,“若是战火重燃,最好的方法便是联手天楚,先灭风凌。”
轩辕离宇淡然一笑:“非也,寡人只求国泰民安,至于战火,是寡人与大金百姓都不愿看到的事。”
青羽也不反驳,同样淡然一笑:“只不过是女儿家的拙见,随便听听罢了。”
离都黎城还有两天的路程,青羽一觉醒来,发现轩辕离宇率领的部众尽数消失。她心下大惊,面上又不敢泄露太多情绪。
下了楼,见轩辕离宇好端端的坐在楼下喝茶,并无任何异样。青羽走到他对面坐下,吩咐店小二上了杯茶和一份点心,状似不经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轩辕离宇只笑不答,看的青羽有些焦急,只得大口大口的吞着点心。吃的太猛,一不小心噎住,咳了半晌,脸颊都咳的通红。
“只不过是让他们先行回去了,你何必如此激动?”轩辕离宇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青羽忿忿的剜他一眼,虽然他这么说,可她还是没办法放心下来。心一横,她扑通跪了下来:“青羽有事相求。”
轩辕离宇见状,微微有些吃惊,便示意她继续说。
“青羽答应随陛下前去都黎,断不敢食言。但眼下,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还请陛下宽恕些时日,七日之内,青羽必定出现在都黎王城。”
轩辕离宇伸手扶起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青羽有些感激的看向他,轩辕的紫色双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眼神沉静,他相信她。这个认知让青羽略微有些开心。
用了早膳,青羽便向轩辕离宇辞行。
“我会回来的。”怕轩辕不放心,青羽回头说道。
轩辕离宇有些哑然失笑,他道:“你真打算这么走?”
青羽一愣,不然呢?
轩辕离宇牵过一旁侍卫手中的马,马上系着一个浅灰色的包袱,他把缰绳递到青羽手中,青羽怔了怔,有些感激的看向他。只一瞬,他的双目幽暗:“不回来就杀了你。”
吓得青羽立即收回了目光,心里暗暗骂道:可恶,大猪头,杀你个大猪头才对。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脱口而出了。她赶忙捂紧嘴,立刻跳上马,一溜烟的跑远了。
轩辕离宇的嘴角微扬,片刻,双眸里满是阴鸷,身边的马儿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一般,不安地踢踏了几下马蹄。
青羽一路兼程赶往大军的目的地,走了一天的路程便放了那匹马回去。这马有灵性的很,怎么也不回去,一直跟着青羽。青羽只得停下和它交涉,她双手叉腰,死死地盯着马儿的眼睛道:“是不是轩辕离宇派你来跟着我的?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话说你能听得懂人话么?算了,我就当你听得懂好了。那我跟你商量个事,你回去成么?放心啦,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保证!”
那马扭过头,鼻子哼着气,直接抬头看着天上,也不搭理青羽。
青羽拔出腰间的小佩剑,恶狠狠地看着它,眼睛像是要放出光来:“我好饿啊,好想吃肉,你能让我吃了你吗?”
青羽一步步的朝它靠近,银色的刀尖闪着锋芒的光,马儿往后退了两步,嘶鸣了一声,像是在向青羽示威。
“我要吃了你,吃了你我才不会饿死。”青羽的声音森寒,没握刀的那只手曲成爪状,慢慢地挪向马儿的方向。
突然,她举起刀,猛地就要刺下去,那马儿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立刻掉头狂奔着跑掉了。
青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吓不死你!哈哈!”
等四周安全了,青羽唤来长歌和清音,吩咐清音去给玉景送信,而自己带着长歌前往密林。
长歌长大了许多,硕大的鹰爪锋利无比,就连壮汉也未必能挨得了几下。青羽有些感慨时光的飞逝,她趴在长歌的背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似是呜咽,一声一声的哭诉着什么。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睡在了草地上,长歌张开着巨大的翅膀把她护在身下,让她丝毫没有觉得寒冷。
她感激地抚着长歌柔顺的羽毛,道:“我们走吧,等过了这一阵,我带你和清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长歌撒娇似的用头蹭了蹭青羽的掌心,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