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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婚前夜

    青羽坐在院子里,忽而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起头,惊喜的看到站在门口的青珏。

    “爹!”她开心地冲上前去,扑进青珏怀里,“你终于来了。”

    青珏的眼眶泛红,他拍了拍青羽的背:“爹也很想你!”

    他看到重兵把守的宫殿,心下就凉了半截,为何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为何自己如此无能,不能在青羽及笄之前,聚集足够的兵力踏平天楚,反而到如今,要将女儿置于这般境地。

    “爹,你不该来的。”青羽擦了擦眼泪,“楚高宗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羽儿大婚,爹怎么能不来呢。你见过天下有不来参加女儿婚礼的父亲吗?”

    青羽拉着青珏在一旁坐下,吩咐道:“小荷,去沏壶茶,再送些点心过来。”

    “是青府拖累了你。”

    “爹,你不必说这些,羽儿并未觉得委屈。”青羽为青珏倒了杯茶,道,“爹,这茶虽好,却少了荷叶露的清香,不知道爹能不能喝的习惯。”

    “羽儿。”青珏叹了口气,“天辰回来的时候,你要好好跟他解释这一切,知道吗?”

    青羽搁下杯子,表情有些凝重:“爹,你为何一定要……”

    青羽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青珏道:“你娘是我的命啊!”

    青羽一愣,再也没有说出话来,青珏说着老泪纵横,手不住地颤抖着。

    她想了很久,终于猜到了恒凌依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可是爹爹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劝阻挡了回去。她的心狠狠地抽痛着,她不明白如此深沉的爱,却又如此理解爹对娘的爱。

    楚高宗如果已经知道爹要做得事,那就说明,爹的身边有奸细,而且是特别信任的人。她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唐潇宇的面孔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她摇摇头,不会是大哥的,不会是大哥的!

    “爹不会让你嫁给楚明轩的,永远都不会!”青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爹,你知道楚高宗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吗?”

    “你的意思是?”青珏心下明了了半分。

    “你身边有没有可疑之人?”

    青珏沉思了片刻,眸中闪着不明意味的光,默了半晌,他摇摇头。青羽也明白爹定是想到了大哥。可是大哥从小在青府长大,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青珏自怀中取出一块镂空的玉牌来,玉牌上刻着一个齐字。

    “爹把这块玉牌交予你,若是爹出了什么事,那么万木林里的三万人马就交给你了!”青珏把玉牌放进青羽手里,“若是爹的计划已被知晓,那么这三万人马定有危险。”

    “爹,你能不能……”

    “我意已决,你不要怪爹。”

    “爹,你要多加小心,若是能逃的了,你一定要逃走。”

    青珏安慰似地笑了笑:“我该走了。”

    青羽点点头,目送青珏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他的背影带着决绝和抛却一切的意味。

    大婚前日,楚高宗在御花园设宴款待青珏一行,未免有失礼节,青羽依旧被软禁在离香苑内,不得赴宴。

    夜寂静的有些凄凉,昏暗的夜空中一丝星光也无,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离香苑内没有一丝光线,青羽的身影融入无边的黑暗之中,额角的汗珠泄露了她极力隐忍的恐慌。

    青珏淡然的坐在席间,青羽没来正好如他所愿,不用再费神担心她的安全。他微微用力,握紧了手上的酒杯,指关节开始泛白。

    “明轩,还不快去给你未来的岳父敬酒!”

    楚明轩闻言起身,执起酒杯走到青珏面前作了一揖,笑道:“岳父大人千里迢迢前来参加我与羽儿的婚礼,明轩不胜感激,聊以薄酒,不成敬意。”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敢当不敢当!”青珏有些诚惶诚恐的起身,也饮了一杯酒。

    “今夜是家宴,无须多礼!”楚高宗发了话,片刻,他又道:“爱卿,你上前来!孤有话与你说!”

    青珏一愣,直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苦练武功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他抬眼状似无意的扫过陈叔和阿柱的面容,陈叔和阿柱不由得垂下了眼睑,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唐潇宇黯然坐在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心里翻腾的挣扎几乎要将他逼疯。

    青珏缓缓走上前,才发现皇后不知何时已经离席,楚高宗正襟危坐,额角竟因为紧张而溢出薄薄的汗珠来。

    “还请皇上不吝赐教!”青珏弯下腰来,眼角憋到楚高宗的手有些颤抖的端起酒杯,他心下一横,袖间凌厉的飞射而出。

    ‘啪’的一声,酒杯落在桌案上,青珏抬头的那一刻,楚高宗的脸因为痛苦和不可置信而开始扭曲,甚至有些狰狞。耳边传来宫人的惊恐叫声,一队队侍卫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珏反而笑了,他看着楚高宗心口渗出的鲜血,有些狰狞的笑了,又像是哭,喉咙里发出野狼一般的呜咽声,头发被震的散落在胸前,一片凌乱。

    “少爷,快逃!”阿柱大吼一声,冲上去阻挡着越来越多的卫兵。

    兵器的交接声在混乱的御花园里依旧格外清晰,青珏拔出插在楚高宗胸前的刀,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是青羽出生的前一年,若诗送给他的,如今若诗会心安了吧。倒在地上的楚高宗头一歪,额角的皮竟然翻卷了过来,青珏一愣,伸手用力的私下那张人皮面具,一张陌生的惨白的脸露了出来,青珏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愕然睁大着双眼。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状态近乎抓狂。

    楚高宗从暗处走了出来,隔着人群有些轻蔑的看着青珏,身旁是训练有素的鹰卫护卫队,青珏的双目赤红,他拔出腰间的软剑,直直地向楚高宗冲过去,那种翻天覆地地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

    ‘嘶’——剑刺进身体的声音,青珏闷哼一声,看着穿透了身体的剑,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他使出浑身气力将剑震出了自己的身体,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那只袖箭隔着重重的包围圈穿梭而入,青珏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楚高宗摇摇欲坠的身形,泛红的眼眶落下泪来。

    唐潇宇站在那儿,手中握着的剑还滴着殷红的鲜血,那刺目的红似乎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把剑扔在了地上。他转过身,看着另一边早已失了气息的陈叔和阿柱,心下又是一阵阵抽痛。

    几个鹰卫将受伤的楚高宗送去了朝阳宫,皇上的宦官李阳提着剑走了过来,目光忿忿不平的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青珏,扬手就要刺下去。

    啪的一声,剑应声落地,李阳惊愕的抬头怒瞪着唐潇宇:“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维护这个上了皇上的刺客?”

    “滚!”唐潇宇轻吐出一个自来,目光如炬,如同千万根针一般向李阳袭来。

    “你也别得意,不过是个失宠的皇子,我李阳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小心我告诉皇上你维护这个大逆不道的刺客,看你额娘会如何?”李阳说着这些话,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你再说一句?”唐潇宇瞬间掐住了李阳的喉咙,李阳惊愕的睁大着双眼,他都不知道唐潇宇是怎么走到他身边的。

    “你,你……”李阳看着唐潇宇赤红的双眼,吓得噤了声。

    “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唐潇宇的声音冷到冰点,一挥手,将李阳甩出几米远。

    “潇……潇宇……”青珏的声音低若蚊蝇。

    唐潇宇久久没有说话,扑通一声跪在青珏面前,哽咽道:“爹,孩儿对不住你!您的养育之情,容孩儿来世再报!”

    青珏没有一丝愤怒,断断续续的说道:“别让羽儿知道。”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顺着地一路流到唐潇宇跪着的地方,像是把内疚和痛苦的灵魂注入唐潇宇的身体中。

    青珏微微睁大双眼,他看到若诗在向他招手,他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手直直地伸向天空,想要抓住什么,片刻,颓然的倒下。那一刻,唐潇宇心中的某样东西似乎碎了,再也无法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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