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那一声凄厉的哭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顾城的心上。
他先是狂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有消息了!
找了这么久,跑遍了大半个国家,终于有了未婚妻的蛛丝马迹!
但紧接着,滔天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就将他淹没。
他看着那口阴森、窄小的深井,老井深不见底,散发着一股陈年腐朽的霉味。
活人怎么可能在里面?
难道……难道他的妻子,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已经……
“啊——!”
顾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咆哮,那双本就猩红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里面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毁天灭地的杀意。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转身,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周老二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砰!”
没有任何废话,一记势大力沉的铁拳,狠狠地砸在了周老二的脸上!
周老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鼻梁骨瞬间断裂,鲜血混合着牙齿喷涌而出,
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砸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
“说!”顾城一步跨过去,踩住周老二的手,脚下用力碾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他俯下身,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井里面有什么?!我老婆是不是被你们害了?!”
周老二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嚎着:
“不……不知道啊……长官饶命……我真的不知道……”
顾城看他问不出什么,又一把将旁边吓傻了的周老三拽了起来。
“你说!井里到底藏着什么?!”
“砰!砰!砰!”
他疯了一样,一拳接着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周老三的身上、脸上。
他打的不是人,是那无边无际的恐惧,是那让他快要窒息的绝望。
每一拳下去,他都在心里嘶吼:把我的晚晴还给我!把我女儿的妈妈还给我!!
周老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人事不省,瘫软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团长!团长!冷静点!”
旁边的营长看得心惊肉跳,再这么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他赶紧和几个士兵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已经失去理智的顾城。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顾城双目赤红,奋力挣扎着,手臂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开来。
而另一边,顾东海已经将吓坏了的软软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双小手,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颤抖着。
软软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自己的小手背上。
不行,不能哭,软软要帮妈妈,要帮爸爸!
她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再一次从兜里掏出了那三枚铜钱。
她的小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不住那小小的铜钱。
她吸了吸鼻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铜钱合在掌心,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
妈妈平安,妈妈平安,妈妈一定要平安……
“啪嗒。”
铜钱落在地上,她颤抖着睁开眼,死死盯着卦象。
“再一次……”
她捡起铜钱,再次抛出。
一遍,两遍,三遍……
每一次算卦都耗尽了她小小的精力,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她还在坚持。
当卦象一遍又一遍地显示,妈妈虽然身陷困境,但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时,
软软紧绷着的小小心弦,“啪”的一声断了。
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不再是那个能掐会算的小神算,只是一个想妈妈想得心都疼了的小孩子。
“妈妈……”她把脸深深地埋进爷爷的怀里,哭声压抑而委屈,
“妈妈……软软好想你……呜呜呜……你到底在哪里啊……妈妈……”
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稚嫩呼唤,让在场所有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
顾城依旧在疯狂挣扎,那股子蛮力,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快按不住。
他双眼通红地死盯着地上那两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家伙,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得了喘息之机的周老二和周老三,一个手断了,一个脸肿得像猪头,此刻正瘫在地上,魂都快吓没了。
他们看着杀气腾腾的顾城,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饶命啊!长官!饶命啊!”周老二最先反应过来,顾不上满嘴的血,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井里……井里没有人!真的没有人啊!”
“我们没杀人!我们没杀您的老婆,真的长官!”周老三也跟着嚎啕大哭,声音含糊不清,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里面……里面只有一个保险箱……真的……只有一个保险箱!”
生怕顾城不信,他拼命地解释着:“这……这是我大哥的秘密!他再三叮嘱,谁都不能说……只有我们兄弟三个知道……大哥说里面有周家最重要的东西,让我们看死了也不能让人动……”
保险箱?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进了顾城被怒火和绝望烧得混沌一片的脑子里。
他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
不是……尸体?
那股子冲破天灵盖的疯狂杀意,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了大半。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彻底松了下来。
巨大的情绪起落,仿佛一瞬间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身子一软,若不是营长和士兵们架着,他恐怕会直接瘫倒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滴落,浸湿了军装的领口。
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脆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