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身体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抖。
顾辰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姜若雪的挣扎停了下来,她把脸埋在顾辰的胸口,压抑了十年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T恤。
哭声从压抑,到放肆,再到渐渐平息。
小小的养生馆里,只剩下她带着鼻音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姜若雪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她猛地推开顾辰,背过身去,胡乱地用手背擦着脸。
“我……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脚步有些虚浮,转身就想往外走。
“等等。”
顾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沙哑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镇定。
姜若雪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饭盒。”
顾辰把桌上那个保温饭盒往前推了推。
姜若雪像是才想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回来,伸手去拿。
指尖触碰到饭盒的瞬间,她的手腕,再次被他抓住。
他的手掌很热,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看着我。”
顾辰逼着她转过身,与自己对视。
“赵启明,现在还是心内科的副主任,对吧?”
他问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姜若雪的嘴唇动了动,点了点头。
“当年那件事之后,他升上去的。”
“很好。”
顾辰松开她的手,拿起饭盒里她没动过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饭菜吃完。
他吃得很干净,连最后一粒米都扒进了嘴里。
然后,他拿起空饭盒,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刷碗。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空间里尴尬的沉默。
姜若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巷子里那种随意的敲门声,沉稳,且富有节奏。
顾辰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
“来了。”
他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卷帘门。
门口站着的,是杜卫东,还有他的儿子,金丝眼镜男杜斌。
杜卫东换了一身裁剪合体的唐装,面色红润,眼神锐利,完全看不出几天前还是个躺在担架上等死的人。
“顾神医!”
杜斌一看到顾辰,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我爸恢复得特别好,今天特地来复诊,顺便……感谢您的再造之恩!”
说着,他打开礼盒,里面不是什么人参鹿茸,而是一张装裱好的支票。
上面的零,多得让人眼花。
“五百万。”杜卫东负手而立,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傲慢,“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顾辰连看都没看那张支票一眼。
“我这的规矩,杜总忘了?”
杜斌的笑僵在脸上。
杜卫东挥了挥手,示意儿子把东西收起来。
“顾神医快人快语,我喜欢。”
他走进养生馆,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站在角落里的姜若雪身上,眼神顿了一下。
“这位是?”
“我太太。”
顾辰很自然地介绍,然后拉过一张椅子,示意杜卫东坐下。
“杜总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复诊吧?”
杜卫东哈哈一笑,也不兜圈子了。
“神医就是神医,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跟神医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你的药方。”
杜卫东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狐狸。
“我愿意出一个亿,买断你那个起死回生的方子。康源药业的技术,加上你的古方,不出三年,我们能垄断整个高端保健品市场!”
站在一旁的姜若雪,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亿。
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顾辰却笑了,他拿起桌上一个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紫砂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杜总,你这格局,小了啊。”
“一个亿还小?”杜斌忍不住插嘴,“你知道一个亿是什么概念吗?”
“这方子,是我顾家传了几百年的东西,是命根子。”
顾辰放下茶杯,看着杜卫东。
“你觉得,我顾家的命,就值一个亿?”
杜卫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顾神医想要什么?你开个价。”
顾辰摇了摇头,忽然叹了口气。
“杜总,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医院开除,在这开这么个破馆子?”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杜卫东。
“因为有人,也想要我家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录音笔,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按了一下。
红灯,一闪而过。
“我爷爷,国医圣手顾秉仁,就是因为守着这些东西,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病床上。”
“我,三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差点把牢底坐穿。”
顾辰的目光,像两把刀子,直直地扎进杜卫东的眼睛里。
“杜总,你现在要买我的方子,跟那些想要我命的人,有什么区别?”
杜卫东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
“顾神医,你误会了。”他缓缓开口,“我杜卫东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你说的那些人,是强盗。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想抢,而我想买。而且……”杜卫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能给你带来的麻烦,我能帮你解决。”
鱼,上钩了。
顾辰不动声色,脸上却露出一副犹豫和挣扎的表情。
“杜总的意思是……”
“你告诉我,当年是谁在背后搞你。我来帮你摆平。”杜卫东身体靠在椅背上,语气充满了自信,“一个方子,换你后半辈子高枕无忧,这笔买卖,划算吧?”
姜若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顾辰,生怕他真的说出什么。
顾辰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后,他像是泄了气一样,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是赵启明,当年心内科的主治医生,就是他伪造了证据。”
杜卫东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