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糯悠悠转醒的时候,玄曜在燃烧的荆棘与浓烟中进入了浅眠。
“不…,不要…”
玄曜似乎进入一个无穷尽的噩梦当中,想从这噩梦中挣扎,却不得法。玄曜苍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珠,阮糯爬过去,用她沾染些许灰尘的绣帕,轻轻的帮他擦拭掉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玄曜在这细小又轻微的触碰当中猛然转醒。
玄曜的眼眸再次变得鲜红,这让他看清眼前人的容貌,却又被䔄草的力量影响,无法自拔地被眼前人深深魅惑。
玄曜紧紧地抱住阮糯,喃喃着,“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阮糯先是一僵,随后回应着他的拥抱。
阮糯柔若无骨的小手抱着玄曜宽厚又单薄的脊背,一下接着一下轻轻地拍打着。动作像极了母亲哄着襁褓中的婴孩,她就这样耐心地哄着玄曜,直到男人恢复往日该有的冷静。
“大人,你感觉怎么样?”阮糯的话语里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同时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秀眉微蹙。
女人的关心让玄曜原本沉浸在噩梦中的情绪更加地烦躁,他自己也搞不清这股无名之火来自哪里,嘴上不饶人道,“暂时还死不了。”
可这烧焦的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出卖了他的状况。
玄曜盘踞在焦土当中的龙尾,坚硬的玄金色鳞片散落一地。那皮肉焦黑翻卷,露出鳞片底下被烧焦的血肉模糊,甚至仍然泛着悠悠蓝色火焰光芒的伤口。
凶神的体质特殊,这些灵火似乎有生命一般停留在他的体表,不断地啃食着他身上的灵力。
不用说,阮糯盯着他额角上冒起的青筋,也知晓火焰灼烧皮肉定会带来灼心的疼痛。
阮糯伸出手想要抚摸那些被烧焦的伤口,想要扑灭那些还在不断跳动着的微弱的蓝色火焰。
“别碰!”玄曜声音拔高,带着一股近乎暴戾的寒意。
阮糯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但他没有过多的计较,大概是因为疼痛让眼前的男人心烦意乱吧。
阮糯不知道的是,比起在龙尾上灼烧带来的疼痛,她的触碰带来的异样感觉更让玄曜觉得无比的烦躁。
阮糯环顾周围,想着要如何才能够从这光芒杖砸出的巨型天坑中脱身。
她余光瞥见角落中生长的几颗䔄草。想到这开着紫色小花,看着不起眼的小草,竟然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那样的滔天巨火竟然未曾剥夺它们的生命。
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太好了大人,这里有可以医治外伤的良药,现在就采过来帮你敷药。”想到绮𫍽上药后脚踝上那样深的伤口都能够愈合,且不影响走路,阮糯快速地跑到䔄草边上,将整株草连根拔起。
玄曜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阮糯在手中紫色小花不断摇曳的仙草。
他识得那不起眼的小草是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便想明白为何阮糯的唇瓣会呈现一股妖艳的紫色。
原来如此……
他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节泛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讹兽摆了一道,被愚弄的耻辱充斥头脑,若绮𫍽现在在他面前,他定会让她粉身碎骨,死后不堕轮回。
一道淡淡的金光包裹着阮糯。
温暖的同时伴随着一股麻麻的刺痛……
“大人,你?”阮糯无法前行,只能被这股金光包裹僵在原地。
玄曜反手打了个响指,那层金光在阮糯身体上爆炸而开。阮糯体内属于䔄草魅惑之力连同这道金光一并消散在空气当中。
他再也不必被愚弄,被这股莫名其妙的魅惑之力牵引。
玄曜压制不住心中被愚弄的感觉,又像是心虚解释一般,向阮糯道出了这草真正的功效,也得知她所救下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一只擅长说谎的讹兽。
“原来如此……”阮糯眸色暗淡了几分。
她以为要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原来那些在大雾之中不受控制的靠近,两人额尖相贴的吻,所有不合时宜,所有暧昧的感觉都并不是因为男人爱她,而是源自于旁的东西。
巨大的荒谬和强烈的羞耻几乎要将阮糯淹没。周遭蓝色火焰仍然在跳动,散着余温,可阮糯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浑身冰冷无比,心口莫名的狠狠一抽,甚至还有一丝嗔怪,嗔怪玄曜……
可说到底,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那只讹兽,怪她心思歹毒的让她吃下䔄草,也怪他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总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玄曜身上。
阮糯长出一口气,压下心头反复翻涌的情绪,还是选择先为男人处理龙尾上的伤口。
玄曜抬头望着天,天色逐渐暗淡,夕阳的光不再灼热,反而带着一丝冷清。
“别再忙活了,承受光芒杖带来那一击已经近乎损耗吸收肥遗内丹的全部妖力,天下我连人形都不能维持,怕是要命陨于此。你还是省些力气吧。”玄曜靠在身后的土壁上,转瞬道,“不过你这毫无灵力的小仙子能够死在本君身边,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靠!
阮糯心中本来就郁结,听他这么说,更是郁闷到了极点。
谁稀罕能够死在他的身边,他难道是龙脉不成?!阮糯看着他那伤痕累累的龙尾,转瞬又想,就算他是龙脉,她也不想死在他的身边。
她无比珍爱自己的生命,无论发生怎样的绝境,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从未有过想要轻生的想法。
可她的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这样的困境当中也做不了什么。
残阳只剩一抹血色鲜红,那些蓝色的火焰已经将荆棘燃烧殆尽。
“噼啪噼啪——”
空气中响起小炮仗爆炸一般的声音。
紧接着,被光芒杖砸出的土坑中掉入大量的红色果子。
一颗鲜红色的果子正中阮糯眉心,惹得她鼻尖酸痛。
“大人,这是?”
玄曜情绪渐渐平复,反而对着一无所知的小仙子耐心解释,“是这无名荆棘生出来的野果罢了。”
阮糯眼神一亮,“那这果子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