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缓缓推开房门,三个女儿正在院子里洗野菜。
他环顾四周,院子里并排立着三间泥屋,中间一间是他住的,左边是三个女儿的住处,剩下一间原主爹娘生前住的,二老过世后,就用来堆放粮食和杂物了。
院子一侧单独盖着间厨房,旁边搭了个柴棚,院墙是石头垒的,院里有一口井,还有一棵梅子树,枝头稀稀挂着些青果子。
后院分别是厕所、菜地和一个鸡窝,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正在院子里刨地觅食。
“爹,你怎么出来了?不多歇会儿吗?”大女儿叶招娣听见动静,抬头担忧地看向他,两个妹妹也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望过来。
“没事了,我饿了。”叶笙摸了摸肚子说道。
叶招娣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我这就去做饭。”
自王氏去世后,家里的三餐和家务就全落在了三个女儿身上。
原主向来和女儿们有些疏离,算不上亲昵,从前一门心思只想着生儿子传宗接代,从没真正关心过她们的日常。
叶笙轻点了下头:“多做点,别煮得太稀。”
叶招娣皱起眉,面露难色:“家里粮食不多了,煮稀点才能多吃几天,不然根本不够。”
“放心做就好,粮食的事我来想办法。”叶笙说道。
叶招娣见他像是从丧妻丧子的悲痛里走出来了,心里踏实不少,脸上露出欣喜:“好,我这就去。”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两个妹妹端着洗好的野菜,也跟着进去帮忙。
这时正午的日头正盛,炽热的阳光晒得地面发烫。
叶笙回房拆下床上带着酸臭味的被套,把被褥抱到院子里暴晒,又将床单被套一股脑放进盆里,朝着厨房喊:“你们三个的被子要不要一起洗了?”
叶招娣从厨房探出头,有些惊讶:“不用了爹,前几天刚洗过。”
叶盼娣凑到大姐身边,小声嘀咕:“大姐,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这些活都是咱们做的。”
叶招娣脸上满是开心:“爹这是好起来了,咱们以后能安心了。”
叶来娣听了,高兴地拍手,奶声奶气地说:“太好了,爹不会死了。”
叶笙把床单被套洗净晾好,饭菜也刚好做好。
四人围坐在饭桌旁,都没说话。
叶笙许久没吃过热乎饭,眼前虽是糙米粥和没油水的野菜,对他而言已是难得的美味。
末世十年里,他向来饥一顿饱一顿,能吃上热饭更是奢望。
他独自在末世熬了那么久,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和三个孩子相处,只能闷头狼吞虎咽,吃饱后才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饭后,叶笙走进放粮食的屋子,见只剩半袋粮食,估摸着只够吃几天。
原主这半年浑浑噩噩,地里的活不管不顾,这些粮食还是去年剩下的余粮。
他拿起墙角的锄头和柴刀,走出屋门:“我去地里看看庄稼,你们三个在家乖乖的。”
“好的爹。”三个女儿一边洗碗,一边异口同声地应着。
叶笙走出家门,望着眼前这片安稳又有生机的世界,忍不住笑了。
这里没有丧尸的威胁,不用再担惊受怕能不能活过明天,这般安稳的日子,真好。
循着原主的记忆,叶笙往自家田地走去。
他家总共就三亩薄田,往年辛辛苦苦种下来,交完官府赋税,剩下的粮食也就够一家人勉强糊口。
大安朝已建国两百多年,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不少百姓没办法,只能卖掉田地当佃户,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叶笙心里暗忖,历来王朝逃不过三百年定律,这大安朝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但愿别出战乱,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怕是又要保不住了。
放眼望去,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夯筑的,东一座西一座错落分布,看着很分散。
一众土坯房里,唯有村长家的青砖瓦房格外显眼。
“笙哥,你病好了?”叶笙正往前走,听见有人打招呼,抬头一看,一个和原主年纪相仿的男人扛着锄头迎面走来,脸色是常年日晒的黝黑。
靠着原主的记忆,他认出这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叶柱。
“嗯,好多了,正打算去地里看看庄稼怎么样了。”叶笙笑着回应。
叶柱咧嘴一笑,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你之前病着,我可担心坏了。”
叶笙不太习惯这般近距离接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空再聊,我先去地里看看。”
“行,我也去地里,有空咱们好好聊聊,咱们不同路,先走了。”
两人分开后,叶笙接着往村外走,一路上碰到不少村里的大叔大婶,都一一打了招呼。
等叶笙的身影走远,方才笑着打招呼的村民们便凑到一处,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你看笙子这模样,倒真缓过来了?前阵子病得只剩一口气,我还以为他要随媳妇儿子去了呢。”一个大婶捻着针线,声音压得极低,满是探究。
旁边的一个大娘点头叹气:“可不是嘛,这半年他跟丢了魂似的,地里荒成了草窝,三个闺女饿得面黄肌瘦,全靠邻里接济才没饿死,如今肯出门看地,总算算是件好事。”
“好事?我看未必。”斜倚树干的一个大叔抽着旱烟,语气唏嘘,“他那心病哪容易好?先前一门心思要生儿子续香火,结果媳妇孩子都没保住,就剩三个丫头片子,怕是心里还憋着劲呢。”
众人一时沉默,一个大婶轻叹了声:“也是可怜,爹娘早逝,妻儿又没了,就留三个娃娃跟着他。方才瞧他眼神亮堂多了,但愿是真想开了,不然这三个娃可怎么活。”
“想开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他肯好好过日子,把三个闺女拉扯大就好。那三个丫头多懂事,小小年纪操持家务,看着就让人心疼。”
几个路过的妇人凑了过来,其中一个轻声道:“他家粮食估计早见底了,如今他肯下地,好歹有个盼头。”
“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他家地荒了大半年,就算拾掇好,秋收也收不了多少。这大安朝的光景越发不好,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心事,一时间没人作声,都望着田间方向暗自忧心。
叶笙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过了村边那条清可见底的小河,顺着蜿蜒的小路走了两刻钟,才到了自家的田地。
这片地就在大青山脚下,抬眼望去,地里长满了杂草,本该茁壮的庄稼却稀稀拉拉,野草长得比庄稼还要高。
地里种的全是小麦,叶笙没多想,挽起袖子就埋头干起活来。
他有异能在身,干活一点不觉得累,轻轻一拽,杂草便被他连根拔起,手里动作不停,动作也越来越快。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他已经收拾完了一半的田地。
叶笙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自家比别人家矮一大截的庄稼,心里想着,看来还得给这些庄稼施点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