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范文吧 > 讷河食人案:地窖58个回声 > 第五章 千里奔袭

第五章 千里奔袭

    讷河的雪是刀子磨出来的粉,裹着零下二十度的寒风,往人骨头缝里钻。陈建国裹紧军绿色外套,领口的 “8341” 编号被雪粒打得发白,左眉骨的旧疤在冻红的脸上更显狰狞。徐丽霞跟在他身后,棉鞋踩在积雪里发出 “咯吱” 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 自杭州审讯室崩溃招供后,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地面,仿佛多看一眼这院子,就会撞见那些地窖里的冤魂。

    城西胡同 37 号的院门锁早已锈蚀,小李用撬棍撬开时,铁锈簌簌落在积雪上,染红一小片。院子里的积雪齐膝深,墙角的柴火垛冻得硬邦邦,唯有里屋墙角的一块地面格外平整,积雪薄得反常。“就是这里。” 徐丽霞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右手下意识摸向左手腕的疤痕,那里还留着铁链磨出的褐色印记。

    技术科的老王蹲下身,用洛阳铲轻轻拨开积雪,露出一块青石板盖板,边缘的缝隙里嵌着暗红的泥垢,与徐丽霞指甲缝里的冻土颜色如出一辙。“小心点,盖板下面可能有机关。” 陈建国按住老王的手,目光扫过盖板四周 —— 雪地里没有任何拖拽痕迹,说明这盖板平日极少移动,更印证了徐丽霞 “地窖只在作案时打开” 的供述。

    四个技术人员合力掀开盖板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猛地喷涌而出,像是腐烂的肉混着柴油与福尔马林的怪味,在场的人都捂住鼻子剧烈咳嗽。徐丽霞腿一软跌坐在雪地里,双手死死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嚎:“就是这里…… 那些铁链子的声音…… 天天在我梦里响……”

    陈建国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借着尼古丁压下胃里的翻涌,举着手电筒往下照。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地狱般的景象:十几平方米的地窖里,尸体像柴火一样层层叠叠堆到窖顶,腐烂的肢体相互粘连,有的皮肤已经液化成青黑色的黏液,顺着尸堆往下淌,在窖底积成浑浊的水洼。几只老鼠被光线惊动,从一具女尸的眼眶里窜出来,发出 “吱吱” 的怪叫。

    “法医组进!” 陈建国低吼一声,将烟蒂摁在雪地里。法医老刘带着两个助手穿上厚重的防护服,戴上防毒面具,踩着木梯慢慢下去。地窖的墙壁上布满抓痕,最深的划痕里嵌着指甲碎屑,显然是受害者生前绝望的挣扎。“陈队,这里有手铐和脚镣!” 老刘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上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你看这具男尸,手腕上的铁链还锁着,锁芯是特制的!”

    陈建国顺着木梯下去,地窖里的恶臭几乎要将人熏晕。他的目光扫过尸堆,突然停在一具相对完整的男尸身上 —— 那人穿着蓝色工装,胸前的口袋露出半截木匠尺,右手还保持着紧握的姿势。“老刘,把那具尸体小心挪出来。”

    两个助手用撬棍撬开周围的尸体,将这具男尸抬到铺着塑料布的地面上。男尸的手指僵硬地蜷曲着,老刘用热水慢慢敷软他的关节,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手指,里面攥着一个铁制刨子,手柄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 “孙成民” 三个字。

    “是孙成民……” 陈建国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半个月前的画面: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老乡蹲在公安局走廊里,双手抹着眼泪说 “成民是个老实人,就想挣点钱给娃治病,怎么就失踪了呢”。他伸手抚摸着刨子上的刻字,指腹能感受到刻刀反复划过的痕迹,那是一个木匠最后的倔强。

    “陈队,你看这具女尸。” 老刘突然指向尸堆底层,“她的衣服是红色灯芯绒的,和徐丽霞描述的张艳穿的衣服一样!”

    陈建国走过去,只见那具女尸的颈部有明显的勒痕,领口处还系着一条红围巾,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变硬。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腹部有一道缝合的伤口,线结打得极为潦草,显然是死后仓促处理的。“剪开伤口看看。”

    老刘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缝线,一股更浓烈的腥臭味散发出来。“不好!她的肾脏不见了!” 老刘的声音陡然拔高,“伤口边缘很整齐,是用手术刀割的,还带着消毒水的痕迹!”

    陈建国的眉头死死皱起。徐丽霞提到张艳曾去卫生院买福尔马林,说要 “泡标本用”,当时他以为是掩盖尸体气味,现在看来另有隐情。他的目光扫过窖底,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铁桶,其中一个桶盖没拧紧,露出里面深色的液体。“把那桶液体取样化验,看看是不是福尔马林。”

    勘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技术人员轮班作业,累了就靠在院子里的柴火垛上歇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冻硬的馒头。徐丽霞被安排在警车里等候,每当有尸体被抬出来,她就会浑身发抖,嘴里反复念叨 “对不起…… 我不敢救你们……”

    第三天清晨,雪终于停了,太阳透过铅灰色的云层,给冰冷的院子镀上一层惨淡的光。老王拿着统计报表走到陈建国面前,脸色苍白如纸:“陈队,共清理出 41 具尸体,其中 28 具通过身份证、衣物特征确认了身份,包括孙成民和张艳。另外 13 具腐烂严重,只能提取 DNA 样本。还有……” 老王咽了口唾沫,“有 17 具尸体缺失了器官,大多是肾脏、肝脏,还有 3 具女尸的**不见了。”

    “器官贩卖网络。” 陈建国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泛出血丝。他想起杭州审讯时徐丽霞提到的 “上海老板”“硬货”,还有那个画着船锚的纸团,这些线索突然在脑海里串联起来。“小李,立刻对贾**家进行地毯式搜查,重点找医疗器械、药品,还有可能藏密码的地方!”

    小李带着人冲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土炕被拆开,墙壁被敲得咚咚响,就连院子里的猪圈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正午时分,小李突然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跑出来,声音带着激动:“陈队!在炕洞的隐蔽墙洞里找到的!”

    陈建国接过笔记本,封面是磨破的黑色人造革,边缘还沾着炕灰。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扑面而来,全是贾**的作案记录:“1989 年 11 月,王强,汽修工,有烫伤疤,器官卖给上海杨老板,得款 8000 元”“1990 年 5 月,刘梅,失足女,**卖给广州买家,得款 12000 元”“1991 年 9 月,孙成民,木匠,肾脏一对,已联系杭州买家”。每一条记录后面都贴着受害者的照片,有的是生前偷拍的,有的是死后补拍的,照片下方画着不同的符号 —— 王强的记录旁画着船锚,刘梅的旁画着五角星,孙成民的旁画着三角形。

    “这些符号绝不是随便画的。” 陈建国的手指划过那些符号,突然想起 1987 年嫩江农场案的卷宗 —— 受害者锁骨处也刻着类似的船锚符号。他翻到笔记本最后几页,发现几行奇怪的数字:“58/60,碧螺春,西湖,周三”,旁边画着一个船锚和一个沙漏。

    “58/60……” 陈建国喃喃自语,徐丽霞说过贾**要 “凑够六十个开船”,现在已经有 41 具尸体,加上嫩江的案件的 23 人,正好 64 人,这其中的差额到底是什么?“碧螺春” 是接头暗号,“西湖” 是交货地点,“周三” 就是贾**留下的 “下周三见”—— 还有三天就是周三,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贾文亮和那个 “上海杨老板”。

    就在这时,杭州审讯室的电话打了过来,听筒里传来小赵急促的声音:“陈队!贾**开口了!但他只说器官是卖给一个叫‘老鬼’的人,还说‘老鬼’的记号是船锚!”

    “老鬼?” 陈建国的瞳孔骤然收缩,笔记本上王强记录旁的船锚符号瞬间在脑海里放大。他立刻翻到那一页,王强的记录里写着 “上海杨老板”,而第四章里技术科查到恒源加工厂的采购员杨志远左耳后有船锚疤痕,十年前在嫩江农场服过刑 —— 杨志远就是 “老鬼”!

    “小赵,立刻审讯杨志远!问他 1989 年 11 月有没有从贾**手里买过器官!” 陈建国对着电话大喊,同时翻开笔记本里的照片,“还有,把贾**的照片和杨志远的照片比对,看看有没有关联!”

    挂了电话,陈建国走到徐丽霞面前,将笔记本放在她面前:“你见过这个‘老鬼’吗?是不是左耳后有船锚疤痕?”

    徐丽霞颤抖着翻开笔记本,当看到王强的照片时,突然尖叫起来:“就是他!贾**叫他‘杨老板’,我见过他一次,左耳后确实有个船锚疤!他还说…… 说凑够六十个‘货’,就带贾**去香港!”

    “货?” 陈建国抓住关键,“他们把受害者叫‘货’?那‘58/60’就是指已经处理了 58 个‘货’,还差 2 个?”

    徐丽霞点点头,眼泪砸在笔记本上:“贾**说,每个‘货’的器官能卖好多钱,等凑够六十个,他就能当‘船主’了。张艳就是发现了他们藏器官的铁桶,才被灭口的……”

    陈建国突然想起地窖里的铁桶,立刻对老王说:“把铁桶里的液体化验结果给我!”

    老王递过化验单,脸色凝重:“陈队,里面是福尔马林和柴油的混合物,还有残留的人体组织,DNA 比对显示属于三名未确认身份的受害者。”

    “果然是用来泡器官的。” 陈建国握紧笔记本,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尸体编号牌,突然发现少了一个数字,“老王,编号 37 的尸体在哪?”

    老王翻了翻记录,脸色瞬间变了:“陈队,没有 37 号!我们从 1 编到 41,中间少了 37 号!”

    陈建国的心猛地一沉。贾**的笔记本里记录了 42 起作案,现在只找到 41 具尸体, missing 的 37 号是谁?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受害者,还是…… 他突然想起徐丽霞说的 “贾文亮上周来拿走了一半器官”,难道那具尸体被贾文亮带走了?

    “立刻联系杭州警方,全城搜捕贾文亮!” 陈建国对着对讲机大喊,“重点查西湖周边的茶馆、码头,暗号是‘碧螺春’!”

    就在这时,小李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陈队!在猪圈的粪堆里筛出来的!上面有恒源加工厂的标识!”

    陈建国接过药瓶,上面的标签已经模糊,但 “麻醉剂” 三个字依稀可见,与第四章里查获的麻醉剂包装完全一致。“杨志远果然是幕后黑手!” 他一拳砸在墙上,“通知省厅,立刻对杨志远发出通缉令!另外,查 1987 年嫩江农场案的受害者名单,看看有没有失踪的器官!”

    夕阳西下,讷河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暗红色。陈建国站在院子里,看着技术人员将尸体一具具抬上救护车,每具尸体都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问号。笔记本里的符号、 missing 的 37 号尸体、即将到来的周三、横跨三省的器官贩卖网络…… 所有的谜团都指向那个左耳后有船锚疤痕的男人。

    徐丽霞被带上警车时,突然回头看向地窖的方向,声音带着赎罪般的决绝:“陈队,贾**说过,地窖的石板下还埋着东西…… 是张艳的手指,他说要留着当‘纪念’。”

    陈建国立刻让人撬开地窖的石板,在泥土里挖出一截发黑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红色的丝线 —— 那是张艳围巾上的丝线。手指的指骨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船锚符号。

    “杨志远,我一定会抓到你。” 陈建国握紧那截手指,指节发白。远处的火车鸣笛声传来,带着穿透风雪的尖锐,仿佛是那些地窖里的冤魂在呐喊。他知道,这场千里追凶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幕后的 “老鬼”,已经在西湖边布好了下一个陷阱。

    夜色渐浓,陈建国带着笔记本和那截手指,踏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窗外的雪景飞速后退,他翻开笔记本,在船锚符号旁画了个五角星,那是嫩江农场的标记。两个案子,同一个符号,五十八个受害者,还有即将到来的 “开船日”——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让这些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火车穿越风雪,朝着南方疾驰而去。陈建国知道,西湖边的茶馆里,“碧螺春” 的暗号已经响起,而那个 missing 的 37 号尸体,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地窖里的回声还在耳边回荡,但他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