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
潘永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猝不及防的想起那晚之事。
是了……那天晚上……是他亲自在祁奕寒酒里下药,也是他亲手将祁奕寒送进素馨的房间……
潘永舟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艰难地发出抽气声。
他……他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竟然把祁奕寒……送进了素馨的房间里?!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潘永舟声音干涩,脸上充满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对啊!为什么?!
他最初的计划,分明是打算自己亲自上阵占有素馨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临到头,他会鬼使神差地改变主意,把目标换成了祁奕寒?!
把那个无论家世、相貌、能力,各方面都比他强的祁奕寒,送到素馨的床上?!
他是得了失心疯吗?!
再联想到今日诗会上,孟素馨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她躲到祁奕寒身后那自然而然的依赖。
以及祁奕寒对她毫不迟疑的维护……
“呃——!”
潘永舟猛地捂住胸口,妒恨、不甘、耻辱和失去素馨的恐惧,令他感到心脏绞痛!
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脸色由白转青,呼吸都变得困难。
身旁的丁氏却还在喋喋不休,声音尖利,充满了怨毒和威胁:
“潘公子!梦儿可是为了您才落得这般田地的!您若见死不救,老婆子我就豁出去了!把静安寺的事,还有您和梦儿的事,全都抖落出去!”
“反正老婆子我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到时候,若孟老爷知道您找外男侮辱了大姑娘,不知他会不会放过您!”
聒噪!愚蠢!
全是这个老虔婆和刘梦撺掇的!
如果不是她们……
潘永舟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丁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如果不是她们怂恿,出主意让素馨婚前失贞,逼迫她同意纳妾,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素馨又怎会失身于祁奕寒?!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潘永舟喃喃着,眼神越来越疯狂,一步步走向满脸惊恐的丁氏。
另一边,孟素馨与祁奕寒做好约定后,乘着软轿回到孟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刚踏入小院,便听见女儿雀跃的心声:【太好了娘亲,我们终于可以摆脱渣男了!】
“是的。”孟素馨轻笑:“终于能退婚了。”
即便潘永舟那边不肯轻易罢休,只要祁奕寒上门求亲,父亲权衡利弊之下,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与潘家退婚的。
祁奕寒的家世、能力、前程,哪一样不比潘永舟强出十倍百倍?
想到这里,孟素馨心中更定。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母女二人难得松快地过了两日,这日午后,孟素馨正斜倚在榻上翻看一本闲书,青淑轻手轻脚地进来报告:“姑娘,赵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孟素馨指尖微微一顿:“请他到偏厅。”
偏厅里,赵掌柜已等候在那里,脸上带着惶恐之色。
“大姑娘。”他一见孟素馨,便上前报告:“出事了……刘梦,她不见了!”
孟素馨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静:“慢慢说,怎么不见的?何时发现?”
赵掌柜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大姑娘,我平常都将刘梦锁在屋里。今日回家,便发现门锁被从外打开了,刘梦已不见踪影。”
他边说边偷眼去瞧孟素馨的脸色,知道大姑娘把刘梦嫁给他,是为了断掉她与潘公子的关系。
因此没看好刘梦,他生怕惹得大姑娘动怒。
孟素馨却并未如他预料般变色。
她只是沉默片刻,便摆了摆手,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我知道了。你管好酒楼的生意就行,若有刘梦的消息再来报我,先下去吧。”
赵掌柜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出去。
偏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熏炉里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孟素馨静静坐着,思考是潘永舟还是奶娘将刘梦带走,带走后又想做什么?
【娘亲。】女儿奶声奶气的心声适时响起,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与警惕:【会不会是潘永舟?他色心不死,又想起刘梦这个小情人了?】
孟素馨眸光微凝:【有可能。但也不尽然,也可能是奶娘救走的,毕竟是她女儿嘛!】
孟素馨站起身,唤道:“青淑。”
一直侍立在门边的青衣丫鬟立刻应声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孟素馨转身,吩咐道:“你去挑几个机警可靠、手脚利落的下人,分两路去查刘梦和奶娘的下落。一路监视潘永舟,看他有无异常举动,尤其注意他身边可有生面孔,或在外面的院子安置有人。”
“另一路,去找奶娘和刘梦。她们仓促离开,未必能走得毫无痕迹。客栈、车马行、乃至她们可能投靠的远亲故旧,都细细访一访。若找到人,先盯着,别打草惊蛇,速来回我。”
“是,姑娘放心。”青淑领命,迅速退下去安排。
厅内再次只剩下孟素馨一人。
她重新坐回椅中,脸上却没有任何凝重之色。
若是在几日前,听到刘梦失踪的消息,她或许会心惊肉跳,夜不能寐,生怕静安寺的事被她对外曝出。
可如今……
如今,她已经和祁奕寒说开了。
那个男人势力强大,更重要的是,他给出了娶她的承诺。
即便此刻刘梦或奶娘突然跳出来,将她“未婚先孕”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也无非是让她孟素馨的名声受损几分,遭些非议。
可那又如何?
祁国公府为了子嗣,定会迫不及待地将她迎入门内,将所有流言蜚语挡在门外。
而父亲和孟府族老,在祁家这棵参天大树与潘家之间,会作何选择,根本无需多想。
曾经能将她逼至绝境的秘密,如今看来,竟已不再那般可怕。
孟素馨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宝宝别怕。”
她柔声说:“天,塌不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今,她已非孤身一人,也并非毫无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