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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纨绔污名流言起

    柳先生离开将军府的第二天,事情就在京城传开了。

    林童从外面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少爷,外面都在传……说您把太常寺退下来的柳博士气走了。”

    林小川正在院子里翻一本闲书,闻言抬起头:“怎么说的?”

    “说您拿祭祀和……和选花魁比。”林童声音越来越小,“说您玷污斯文,说将军府教子无方……”

    “还有呢?”

    “还说……说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白费了将军一世英名。”林童说完,赶紧低下头。

    林小川合上书,笑了笑:“就这些?”

    “少爷,您不生气?”林童惊讶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生气的。”林小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把柳先生气走了。”

    他走到鱼池边,抓起一把鱼食撒进去。锦鲤争相抢食,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林童,你知道柳先生为什么生气吗?”林小川问。

    林童摇头。

    “因为他觉得,祭祀是神圣的,花魁是低贱的。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林小川看着池里的鱼,“可我觉得,都是仪式,都有规矩,都有参与者。为什么就不能比呢?”

    “可是少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小川打断他,“礼仪,规矩,体统。这些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碎屑,转身往屋里走:“准备午饭吧,我饿了。”

    午饭刚摆上桌,院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匆进来,脸上带着紧张:“少爷,周先生来了,要见您。”

    林小川放下筷子:“周先生?他不是明天才上课吗?”

    “说是……说是听说了柳先生的事,特意过来看看。”管家说,“现在在书房等着。”

    林小川想了想,站起身:“我这就去。”

    书房里,周先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正望着窗外出神。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容。

    “林公子。”

    “先生。”林小川行礼。

    周先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老朽今日来,不是授课,只是想和公子聊聊。”

    林小川坐下,心里警惕起来。这位周先生和之前的先生都不一样,不疾不徐,不动声色,反而更难应付。

    “听说柳先生辞馆了。”周先生开门见山。

    “是。”林小川低下头。

    “为什么?”

    林小川沉默片刻,说:“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关于祭祀和花魁?”周先生问。

    林小川抬起头,有些意外:“先生听说了?”

    “听说了。”周先生点点头,“全京城都知道了。林公子,老朽好奇的是,你为何要那样问?”

    林小川避开他的目光:“我就是……突发奇想。”

    “突发奇想?”周先生笑了笑,“林公子,老朽教书四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学生。有人是真不懂,有人是装不懂,有人是懂了却故意说错。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林小川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那副无辜样子:“先生,我真的就是好奇……”

    “好奇到要把先生气走?”周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徐先生走了,柳先生也走了。林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有先生教你?”

    “不是……”

    “那就是故意为之?”周先生放下茶杯,看着他,“故意说些荒唐话,故意做些荒唐事,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无可救药。”

    林小川微微低头,眼神闪躲。

    书房里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竹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周先生才开口:“林公子,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请你这些先生,费了多少心力?”

    林小川没说话。

    “徐先生是礼部退下来的,你父亲托了三位大人才请动。柳先生更不用说,太常寺的老博士,多少人想请都请不动。”周先生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敲在林小川心上,“你父亲一次次地请,你一次次地气走。你可想过,他是什么心情?”

    林小川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老朽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周先生缓缓说,“但这样做,伤的是你父亲的心。”

    “我没有想伤父亲的心。”林小川的声音很轻。

    “可你确实伤了。”周先生说,“老朽今天来,不是要教训你。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林小川抬起头:“先生的意思是?”

    “你若真的不想学,可以直说。”周先生看着他,“不必用这种方式。”

    “直说?”林小川苦笑,“父亲不会听的。他会觉得是我懒惰,是我顽劣,然后请更多的先生,定更严的规矩。”

    周先生沉默了。他看着林小川,眼神变得深邃。

    “林公子。”过了半晌,他才开口,“你知道吗?有时候,伪装是对的,伪装得太深,反而会伤了自己。”

    林小川心里一震,表面上依然平静:“先生说什么?我不懂。”

    “你懂。”周先生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论语》,“这本书,你翻过吧?”

    林小川看向那本书,是他书房里的那本,平时摆在桌上装样子,页角都卷了。

    “翻过几次。”他说。

    “翻过几次,页角能卷成这样?”周先生翻开书,里面有些页面上有淡淡的指印,“而且,你看,这一页,有反复翻阅的痕迹。”

    林小川心里暗叫不好。他确实经常翻这本书——不是看,是伪装。但没想到周先生观察这么仔细。

    “先生,我就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会把书翻成这样?”周先生摇摇头,“林公子,你不必跟老朽解释。老朽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心思,或许能瞒过别人,但瞒不过真正用心看的人。”

    他放下书,走到林小川面前:“你父亲或许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到那时,你觉得他是会欣慰,还是会伤心?”

    林小川答不上来。

    “好了,老朽该走了。”周先生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明日照常上课。林公子,希望你不要再让老朽失望。”

    说完,他推门出去了。

    林小川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论语》。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书页上,那些熟悉的字句在光里清晰可见。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轻声念了一句,然后苦笑。

    周先生看出来了。

    虽然没看透全部,但至少看出他在伪装。这位先生,果然不简单。

    林小川站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空荡荡的,周先生已经走了。竹叶在风里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诉说什么。

    他想起周先生刚才的话。

    “伪装是对的,但伪装得太深,反而会伤了自己。”

    还有那句:“你父亲或许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到那时,你觉得他是会欣慰,还是会伤心?”

    会欣慰吗?

    林小川不知道。

    哪怕父亲现在不理解,哪怕将来可能会伤心。

    他也必须走下去。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林小川收回目光,走回书桌前。他拿起那本《论语》,翻开第一页。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轻声念着,手指划过那些熟悉的字迹。

    明天还要上课。

    周先生已经起疑了,得更加小心才行。

    他合上书,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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