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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日上三竿才起床

    日头已晒过东墙,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卧室。

    林小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昨夜在密室悄悄修练,现在只觉得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少爷,该起了。”林童的声音传来。

    林小川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动弹。

    过了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重了些:“少爷,辰时三刻了。将军刚才问起你,我说你……说你昨夜读书读得晚,还没起。”

    林小川终于睁开眼,盯着帐顶看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还有点发沉。

    “进来吧。”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门开了,林童端着铜盆进来,盆里热水冒着白汽。他把盆放在架子上,又去开衣柜:“少爷,今天穿哪件?”

    “随便。”林小川打了个哈。

    林小川走到盆架前,

    捧起起热水洗了洗脸。

    林童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锦袍,又配了条银线镶边的腰带:“这件行吗?赵公子前天说这颜色衬您。”

    “赵无常?”林小川擦着脸,“他懂什么衣服。”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衣服换上。

    “少爷,您昨晚练的咋样”林童欲言又止。

    林小川说道:“那套刀法还差最后三式没琢磨透。”

    林童叹了口气:“您这样身子撑不住的。今天周大儒就要到了,您还得应付一天。”

    “我知道。”林小川理了理衣襟,又坐回床边穿靴子,“所以才要多睡会儿。对了,我父亲那边怎么说?”

    “将军一早去兵部了,临走前交代,让您巳时前务必到书房等着。”林童边说边收拾床铺,“还说……还说要是再敢迟到,就禁足一个月。”

    林小川系好靴带,站起身:“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林童小声说。

    “什么?”林小川皱眉,“你怎么不早叫我?”

    “我叫了三次了……”林童委屈道,“第一次卯时三刻,您说‘再睡一刻’;第二次辰时,您说‘别吵’;第三次辰时三刻,您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林小川一时语塞。他确实记得好像有人叫过,但实在太困,根本没听清。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早饭呢?总得吃点东西。”

    “厨房备着呢,我这就去拿。”林童快步出去了。

    林小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阳光正好,几丛翠竹在风里轻轻摇晃。他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带着竹叶的清香。

    今天那位周大儒就要来了。

    江南名儒,据说教过三位进士,其中一位还中了探花。父亲这次是下了血本,连请三次才把人请来。

    得想个法子,既不能太过分把人气走,又要让父亲觉得“这儿子没救了”。

    难。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川哥!川哥起了没?”

    是赵无常。

    林小川还没来得及应声,赵无常已经闯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花袍子,衬得那张圆脸更圆了。

    “川哥,你怎么才起?”赵无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等我干什么?”林小川笑道。

    “去西市啊!”赵无常眼睛发亮,“听说来了个西域杂耍班子,会吞剑吐火,还有训猴的!可热闹了!”

    林童正好端着食盒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赵公子,今天周大儒要来府上授课,少爷不能出门。”

    “什么大儒不大儒的。”赵无常不以为然,“读书有什么意思?川哥,咱们去看杂耍,比听那些之乎者也强多了!”

    林小川在桌边坐下,食盒里是一碗小米粥、一碟酱菜、两个馒头。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才说:“不行,父亲说了,今天再敢出门就禁足。”

    “禁足就禁足呗。”赵无常凑过来,“禁足完了再出去嘛。川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林小川没接话,低头喝粥。小米粥熬得稠稠的,米香浓郁。他确实饿了,昨晚上就喝了碗红枣粥,练了半夜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赵无常还在那儿絮叨:“你是不知道,那杂耍班子可神了!昨天王胖子去看了,回来跟我说,那猴子会算数!你给它出个题,它掰着指头能算出来!”

    “猴子会算数?”林小川抬眼。

    “真的!”赵无常信誓旦旦,“王胖子说,他让猴子算七加八,那猴子掰了七下手指头,又掰了八下,然后‘吱吱’叫了十五声!”

    林小川差点把粥喷出来。

    林童在旁边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笑什么?”赵无常瞪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信,我信。”林小川忍住笑,继续喝粥,“不过今天真不能去。父亲请这位大儒花了不少心思,我要是跑了,他能打断我的腿。”

    赵无常靠在椅背上:“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着今天好好玩一天呢。”

    “你自己去不行吗?”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赵无常撇嘴,“再说了,我爹最近也盯着我,让我多跟你学学‘稳重’。”他说“稳重”两个字时,语气怪怪的。

    林小川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那你就在府里待着吧。等我上完课,咱们在院子里下棋。”

    “下棋有什么好玩的……”赵无常嘟囔,但也没再坚持。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青衣小仆站在门口,躬身道:“少爷,将军回府了,让您立刻去书房。周先生已经到了。”

    这么快?

    林小川看了看天色,确实快到巳时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赵无常说:“你在这儿等着,或者去花园逛逛。我完事了来找你。”

    “行吧。”赵无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林小川跟着小厮出了院子,穿过长廊往书房走。一路上,他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做。

    不能太蠢——太蠢了显得假;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会引起怀疑;要恰到好处地“不上进”,让先生觉得“孺子不可教”,但又不能太过分把人气走。

    难啊。

    走到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父亲的声音很恭敬:“周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另一个声音温和儒雅:“将军客气了。能教导令郎,是老朽的荣幸。”

    林小川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书房里,父亲林天霸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老头穿着青灰色长衫,须发花白,但精神抖擞。

    这就是周大儒了。

    林小川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学生林小川,见过先生。”

    周先生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点头微笑:“林公子请起。果然一表人才。”

    林天霸在旁边说:“犬子顽劣,今后就劳烦先生费心了。”

    “将军言重了。”周先生摆摆手,“老朽教书四十载,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少年人活泼些是常事,慢慢引导便是。”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小川心里暗暗警惕——这种先生最难应付。那些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气走了也就气走了。可这种温和型的,你闹得太过分,反而显得你没教养。

    “小川。”林天霸开口,“从今日起,你每日辰时到书房,跟随周先生读书。不得迟到,不得早退,更不得敷衍了事。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林小川低下头。

    “那好。”林天霸站起身,“周先生,我就不打扰了。小川,好好听先生教诲。”

    “是。”

    林天霸出了书房,屋里就剩下林小川和周先生两人。

    周先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林小川坐下,背挺得笔直——这是他在密室里养成的习惯,但立刻意识到不对,又稍稍放松了些。

    周先生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论语》二字。他翻开书页,温和地说:“今日我们先从《学而》篇开始。林公子可曾读过《论语》?”

    林小川迟疑了一下。

    他当然读过,而且能倒背如流。密室里那本《论语》被他翻得书页都卷边了,上面的批注写得密密麻麻。

    但他不能说读过。

    “读过一些。”他斟酌着措辞,“但……不太懂。”

    “无妨。”周先生笑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今日老朽先为你讲解第一章。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讲解深入浅出。林小川听着听着,竟真听进去了——周先生的讲解和他自己琢磨的有很多不同,角度新颖,见解独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周先生讲到这句,抬眼看他,“林公子在京城可有好友?”

    林小川回过神:“有,赵尚书家的公子,赵无常。”

    “哦?”周先生点点头,“朋友贵在知心。赵公子与你相交,想必是意气相投。”

    “他……他就是爱玩。”林小川说。

    “少年人爱玩是常事。”周先生合上书,“不过玩要适度,学要专心。林公子,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你莫要辜负才是。”

    林小川低下头:“学生……学生愚钝,怕学不好。”

    “世上没有愚钝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周先生笑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我们继续。”

    林小川愣了:“这就……结束了?”

    “初次见面,不宜讲太多。”周先生站起身,“林公子回去后,可将今日所讲温习一遍。明日老朽要考你。”

    “是。”林小川也站起来,行了一礼。

    周先生点点头,走出了书房。

    林小川站在屋里,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心里反而有些不安。这位周先生……和之前那些先生都不一样。

    他走出书房时,日头已经快到中天。

    院子里,赵无常正蹲在鱼池边喂鱼,见他出来,立刻跑过来:“川哥,怎么样?那老头凶不凶?”

    “不凶。”林小川摇摇头,“挺和气的。”

    “和气?”赵无常瞪大眼睛,“那你不是惨了?凶的还好对付,和气的最难缠!”

    林小川没说话。赵无常这话,倒是说对了。

    这位周先生恐怕不好应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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